第157章 死亡通道的抉择

郑耀先的手指，就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稳稳地落在了那条被标记为“废弃防空洞”的通道上。

“这里？”“黑鸦”立刻凑了过来，山田和两名参谋也围了上来，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点。

“为什么是这里？”一名陆军参谋忍不住问道，“这条通道是我们反复推演过的最佳路线！它足够宽敞，可以保证部队快速通过，而且根据图纸显示，它的结构最稳定，几乎没有坍塌的风险。最重要的是，它的出口离目标最近！”

“就是因为它太完美了。”郑耀先冷笑一声，指着图纸说道，“你们看看，这条通道，几乎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岔路。从入口到出口，全长大约一点五公里。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么长的一段封闭空间里，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你们的突击队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他的话让在场的日本人心里都是一沉。

“什么意外？”“黑鸦”追问道。

“很多。”郑耀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比如，在通道两头同时设置埋伏，把你们的人堵在里面打。或者，在通道里释放毒气，把你们活活熏死。再或者，更简单一点……”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直接把这条通道炸了，让你们的人和整座山一起，永不见天日。”

炸掉通道！

这个想法让山田和两个参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都是工程和军事方面的专家，自然清楚，如果真如郑耀先所说，在一条一点五公里长的地下通道里引爆足量的炸药，那将是何等毁灭性的场景。那不是战斗，那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可能！”山田第一个反驳道，“这条防空洞是几十年前修建的，结构非常坚固。要想彻底炸毁它，需要的炸药量是惊人的！军情处不可能有这么多炸药，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这么多炸药运进去并且安装好！”

“山田君，你太小看军情处了，也太小看戴笠了。”郑耀先摇了摇头，“对戴笠来说，只要能把你们的‘斩首’部队一网打尽，别说是一个仓库的炸药，就是把整个金陵城的军火库搬空，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至于安装……别忘了，他们是特务，最擅长的就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黑鸦”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图纸上的那条通道。郑耀先的分析，就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相信郑耀先的判断。因为这种狠绝、不计成本的手段，太符合戴笠的风格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参谋的声音有些发颤，“放弃行动吗？”

“放弃？”“黑鸦”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戴笠以为他设置了一个完美的陷阱，我就偏要从他的陷阱上踩过去！”

他转向郑耀先，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郑先生，既然你看出了陷阱，那一定有破解之法。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郑耀先身上。

郑耀先沉吟了片刻，手指在图纸上再次移动起来。他绕过了那条笔直的“死亡通道”，指向旁边一条更为复杂、曲折的管网。

“如果非要走，那就走这里。”他说道，“这条是清朝时期留下的主排污管道，虽然狭窄、肮脏，而且路程要远得多，但它四通八达，岔路极多。就算戴笠在某一处设了埋伏，我们也可以迅速从其他岔路撤离，不至于被一锅端。”

山田立刻俯下身研究起来：“这条路……太复杂了。里面有很多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可能已经堵塞或者坍塌。而且，图纸上标注，这里面常年淤积着有毒的沼气，对士兵的健康是巨大的威胁。”

“是保住性命重要，还是担心衣服被弄脏重要？”郑耀先反问道，“至于沼气，让你们的士兵戴上防毒面具不就行了？堵塞的地方，派工兵提前清理。总比把所有人的命都赌在那条该死的防空洞里要强。”

“黑鸦”看着图纸上那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线，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一条，是笔直、宽敞、快捷的“死亡陷阱”。

另一条，是曲折、肮脏、耗时的“求生之路”。

他内心的赌徒天性，让他倾向于相信郑耀先。郑耀先既然能看出陷阱，那他指出的另一条路，就很有可能是真正的生路。戴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布置那个完美的陷阱上，必然会忽略这些不起眼的角落。

“好！就走这条路！”“黑鸦”终于拍板决定，“命令‘樱’特种突击队，立刻进行针对性训练！熟悉这条备用路线的所有细节，准备好所有必要的装备，包括防毒面具和小型爆破装置！”

“哈依！”两名陆军参谋立刻立正领命。

“黑鸦”转过头，看着郑耀先，眼神复杂。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郑耀先的肩膀：“郑先生，你又一次拯救了帝国的勇士。等这次行动成功，我亲自为你向大本营请功！”

“那我可就先谢谢您了。”郑耀先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谁也看不懂的深意。

当郑耀先离开船舱后，“黑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将军阁下，我们真的要完全相信这个中国人吗？”一名心腹手下在他身边低声问道。

“黑鸦”没有回答，他走到舷窗边，看着漆黑的江面。

“派人，二十四小时给我盯死他。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他冷冷地吩咐道。

“哈依！”

“黑鸦”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不是傻子，他不会把所有的宝都押在郑耀先一个人身上。在行动开始之前，他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他要亲自去那条“死亡通道”的入口看一看。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证实那里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任何伪装，在他的这双眼睛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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