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儒圣魂魄灭
棹刀从头劈落,范兴神魂相在赤帝虚影的威能下逐渐融化,直至消散。
原先在怀里死死护着的小天地也落地生根,与大天地相接,天道法则接替了先前的圣人规矩。
那兵家修者仍未收回金身巨人的法相,而是看向了村口范兴肉身的方向,可那里并未如他所料一般出现范兴神通后手,那最后的雀阴、尸狗两阴魄就像春雪一样随着肉身一同自然消散了,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可他仍不敢放松,毕竟自己面对的可是肩负一国文运的“圣人”,那无漏圣境体魄温养出的三魂七魄绝不一般,哪怕只剩一道阴魄都不能大意。
圣人阴魄散,天地起浩然,明明九月初八入秋季节,可合龙山却如正月初一春来时,正气吹拂,百花盛开草木生。
不仅如此,就连先前汇聚的灵气都被压入土地,原本灵气稀薄小妖难活的贫瘠山地竟然有了些钟灵毓秀之气,虽然目前依然无法与七十二福地相较,但也远非寻常山脉土丘可比的了。
神魂俱灭,肉身不存,仅有的一点残魂是想见一见玉郎。
兵家修者观察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实在寻找不到范兴任何踪迹,才收了法相离开合龙山,飞向正平县与另一位朝廷命官碰面。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一个少年不顾一切地冲向山腰村庄,他更不会发现少年的身上缠绕了一条名为“隐于朝”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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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冲到村口时,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不见先生盘膝坐的身影,万般绝望中提起了一丝丝希望:“不见尸体,对!没有先生的尸体!先生一定还活着!”
他一把抹去眼中泪水,向着村中冲去,村里几处人家觉得奇怪,但看周琦近乎疯狂的样子,没敢说什么。
此时刚从田里干完农活回来的邢老三看到周琦,有些担心便赶紧跑到周琦身前:“玉郎,出什么事了?有叔能帮忙的吗?”
周琦看到邢老三,眼泪更加汹涌:“邢叔,你见到我先生了吗?”
邢老三摸不着头脑,用袖子帮他擦去眼泪:“玉郎不哭,慢点说,你先生是谁?长什么样子?叔帮你找。”
听闻此言,周琦恍若挨了一记晴天霹雳,用力推开邢老三的手,抱住他的肩膀哭诉:“邢叔!我先生呀!范兴字昌平,头发胡须花白,在学塾教书,经常穿着青色衣服,腰上带一支笔的范先生呀!”
邢老三有些发懵,出于对周琦的关心,还是没有挣脱:“玉郎,你受什么刺激了?咱们村里从来没有姓范的人,你这是怎么了?”
周琦不敢面对这些,松开邢老三就往自家学塾方向跑。
到了学塾后,周琦哭出声:“先生?您在吗?玉郎回来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学塾,粗糙的桌椅摆设依旧,先生的那几本书也都在桌上整齐地码着,可是那个照顾自己长大的先生却不在了。
周琦瘫坐在桌边,无声痛哭,豆大的泪珠一滴滴落下,鸽袍白衫被浸花。
在周琦脸旁,那本先生亲手抄写的《礼记》散发出柔和温润的光芒,身披战袍的年轻范兴慢慢凝聚成形,他轻抚周琦脑袋:“玉郎,不哭。”
周琦浑身一颤,一点点抬起头,看到了和先生很像的面庞:“先生?您......”
范兴摇了摇头:“零星残魂,先生已经走了。”
周琦小心翼翼地环住范兴那道残魂,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只怕先生像一阵风一样散去:“先生,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您?”
范兴搂住周琦的脑袋,很轻柔:“这是先生的事,玉郎不用伤心。”
“需要!”周琦倔强地回应。
范兴笑了笑,没有再坚持,但也没有说出仇家:“玉郎,先生给这片土地加了一道规矩,让他们都忘了先生,玉郎答应先生,不要暴露,好吗?”
周琦抽泣着回应:“为什么先生连自己存在的这一点痕迹也要抹除?”
“先生的仇家很是心狠手辣,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住他们。”
周琦抬起头,湿润的眼眸和范兴对视“嗯,我答应先生,刚刚邢叔......”
“没事,先生来处理。”范兴拍了拍周琦的脑袋“不用担心。”
范兴看着眼前啜泣的玉郎,觉得怎么看都不够,或许......自己赴死真的早了些,可为了玉郎的前程,少看几眼又如何?
算了算时间,要走了。
范兴叹了口气,自己不怕死,但真的怕以后不能再见玉郎:“玉郎,你东去开封赴试,路上会经过洛阳,去洛阳慕氏投奔你林姨林寒云,她会照顾好你的。”
周琦听到这托孤之话,赶忙抱紧了范兴:“先生,不要!”
“先生年轻的时候有擅长相术的人告诉我日后必登宰相,我相信了,所以先生日日读书,最终终于成了宰相。”
“现在先生作为儒圣,很多事也看得很清楚,比如先生知道你日后一定会做到治国安民,一定会遍访山河,玉郎,你信吗?”
范兴挣脱周琦的怀抱,退开两步:“周琦,字珩渊。”
他的双手作持冠状,轻轻落在周琦头上:“珩,玉声也;渊,心之所潜。玉郎,先生希望你‘如珩清越,如渊深邃。’,日后不可因仇恨失了赤子清声,也不可心无沟壑任人摆弄。”
周琦用力点头:“嗯,玉郎一定做到。”
范兴满意点头,拿起桌边的《礼记》,轻轻敲打在周琦头上,周琦在这一击后闭目合眼,昏睡过去,身旁范兴的身影也散去,化作一缕清风将周琦送到山下,散落的书箱,受惊的毛驴也都被这一股清风安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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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平县一处客栈,兵家修者与司天监李渺缘碰面,将事情前后经过详细交代。
一直在以太白天眼通望气的李渺缘擦了擦眉心鲜血道:“文运在那人肉身消散后一同消失,并非散入天地间,他拼死都要护住那一片小天地定有蹊跷,你且去令知州封锁村庄。”
那兵家修者站起身,但反驳了一句:“我感觉他是一心赴死,护住那片村庄也只是儒圣的‘仁爱’。”
李渺缘摇头:“那他为什么一心赴死?若是对赵氏心怀愧疚,他大可不必隐藏文运,任由文运回归赵氏江山。”
兵家修者从怀里取出一块玉龙符,和田黄玉雕琢而成,这是朝廷为特殊江湖人配备的,像兵家、司天监等依赖朝廷修道的修者中佼佼者可获此物。
而朝廷地方州级及以上的官员,都有一枚不同材质的龙符,与这种玉龙符可嵌合,所以这块玉龙符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命令三品以下官员的物件。
兵家修者看向李渺缘:“还是为了保护那个村庄的人,李渺缘,你不在人间,不知人心,也不通人性。”
“若文运于此消散,赵炅能杀一整个村子的人来避免他人得文运分毫,你也下意识以此为最优解,所以认为文运终归赵氏,范质弥补愧疚。”
“可在你们列出的术算中,都只有三个数:范质,朝廷,以及文运,在他眼中不是如此,他心里的计算有四个数:范质自己,朝廷,文运,以及一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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