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乌云将压城
九月二十六早朝,赵炅再次提起北伐之事,群臣无言,兵帅郑泰华一步跨出,劝道:“高梁河失利,士气低迷,国邦不安,边境不稳,此时北伐,天时未知,地利下乘,人和下乘。”
赵炅攥紧拳头,高梁河一役失败后,他大腿中箭,乘驴车逃亡,这种羞辱他时刻铭记在心,军中四起“官家用兵不如太祖”的留言,更是如钢锥一样扎入他的心头。
“朕的文治武功,何处不如兄长!?”败兵回朝后的几十个夜里,赵炅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刘汉勾结契丹,朕御驾亲征,灭北汉,摧太原,白马岭一战击退来犯辽军。”如此大好形势,赵炅自然要乘胜追击,不给契丹喘息机会。
还师镇州,重整兵马,赵炅力排众议,诏令枢密使于全国各地调兵,并发放京东、河北各州军储,云梯、冲车、砲等等工程器械也都被运到镇州。
彼时的赵炅怎么都想不明白,麾下众将士为何都不愿继续征战,难道他们不知道此刻契丹势头正弱,而我军连胜,气势正旺吗?
赵炅不愿失去如此大好形势,执意出兵北伐,围困幽州,但麾下士卒消极待战,全然没有破太原的气势在。
幽州本就易守难攻,再加上宋军气势低迷,连日围困都没能攻下,此时契丹援兵来袭,赵炅亲自督军监战,虽然险之又险地战胜契丹援兵,但追击速度却大打折扣,从早到晚只追出十余里。
赵炅本想退兵继续攻幽州,但契丹伏兵却从隐秘山路突出,不敢应战的宋军固守高梁河,但仍未守住防线,宋军大败诸多将士不见麾下兵马,赵炅也找不到宋军各将,大腿中箭难以支撑,慌乱之中乘坐部下准备的驴车逃亡。
直到七月初九日,赵炅才确认安全,派人探知兵马消息,却得知了麾下将士欲立太祖之子赵德昭为帝的事,恐失王位的他即刻命令崔翰往涿州送诏班师回朝。
临行前,他授予刘廷翰一幅没能用出的阵图,嘱咐道:“若契丹来犯,以此阵图御敌。”
哪怕回朝之后,他还是无法释怀高梁河之败,多次思索,若士卒再积极一些,气势再盛大一些,攻城再全力而为,是否就能攻下幽州了?如此一来,高梁河便不会战败,自己的大腿也不会受伤,也不会有人思念太祖而妄图立赵德昭为帝。
可这些都是如果,扭转人们想法的不能是假设,只能是事实,他必须用一次新的战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听到郑泰华劝谏,赵炅又回忆起了那惨烈的失败,虽然很想反驳,很想执意出兵,但他知道郑泰华说的没错,这时候只能忍住想法。
“陛下,臣以为太原之战众将有功,赏赐一事不可再拖。”有人出言打破了赵炅久久的沉默。
赵炅皱着眉抬头望去,兄长之子,赵德昭。
龙袍领口处探出金色丝线,赵炅棕色的眼眸再度染成金色,群臣见此,知道是赵炅生气的征兆,尽数跪下,不敢直视,连郑泰华也低下头颅,不过他是因为不愿掺和皇帝家事,并非是害怕。
赵炅右手用力点了一下龙头拐棍,金色气息激荡,把赵德昭给震倒在地:“及尔为帝,亲自行赏也不迟。”
赵德昭吐出鲜血,没有来得及擦拭便说道:“臣下知错,恳求陛下原谅。”
赵炅收敛气息:“退朝。”
众臣膝行后退,离开大殿后方才起身,郑泰华也抱拳道:“告辞。”
赵德昭捂着胸口,默默退下。
待众人都退下后赵炅依旧阴沉着脸,脸上纠结的表情持续了很久,最终他还是用力踩了一脚身下的阴影。
太平兴国四年九月二十六,太祖赵匡胤之子赵德昭遭官家赵炅斥责后自刎而死,九月二十七子时,尸体被下人发现,急忙禀告赵炅。
赵炅闻讯又惊又悔,跑去抱住赵德昭尸体,大哭道:“痴儿何必如此?你如此作为让朕日后怎样面对兄长呐!”
卯时上朝,文武官员在文德殿外更换素色朝服,赵炅龙袍上束白花以示哀悼,赵炅以皇子之礼安葬赵德昭,并追赠中书令,追封魏王。
“德昭善忍,怒而不表,喜而不欢,温柔和善,当谥懿。”赵炅含泪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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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七日午时,镇州,崔翰领兵赶至徐河,李汉琼的兵马也只需两日左右即可到达,都钤辖刘廷翰恐惧辽军,开始按照太宗留下的阵图排兵。
右龙武将军赵延进看到刘廷翰死磕阵图的迂腐样,气得吹胡子瞪眼:“姓刘的!难道辽军兵力少得可怜吗?你用八阵?如此分散兵力你是想让狄人砍得尽兴?”
刘廷翰手中令旗不停,回应道:“陛下命令若契丹来犯,用他留下的阵图布阵。”
赵延进气得揪住他的衣领,夺过阵图就想摔到地上,好在慕云山及时拉住他的胳膊,不然赵延进怕是要被杀头了:“赵将军,暂且如此布阵,若辽军一线排开以力破城,我以性命作担保请刘将军换阵。”
监军李继隆也站出来:“也算上我的性命。”
赵延进无可奈何,松开手把阵图还给刘廷翰:“也压上我的命,刘廷翰,三个将军的命,到时候换你更改阵图,够不够?”
刘廷翰点头道:“各位将军执意如此,我一人自然是无法阻拦的。”
听到这话,赵延进火气又窜上头:“感情就你自始至终一点风险不用担,墨守成规就可以稳稳捞取战功。”
李继隆苦笑着把赵延进拉走:“所以他才是都钤辖,你只是个右龙武。”
慕云山也是附和道:“虽然刘廷翰将军不知变通,但对上认真听命令,对下严格守规矩,算是中规中矩的用兵之人。”
赵延进挣脱开李继隆的束缚,骂骂咧咧道:“想当年我奉太祖之命讨伐后蜀,数万禁军唯我号令,只要在军里打仗,哪怕太祖说话都不好使。”
慕云山摇头道:“若太祖依然在世,也会如此安排。”
赵延进不解:“太祖本就是军伍出身,自然知道用兵轻重利害,断然不会如此的。”
慕云山道:“建隆二年太祖只用了一顿酒就让禁军统领交出兵权卸甲归田,正因为太祖军伍出身,所以更知道实权武将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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