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百善的愤怒与自责

周围的韩军见主将倒地，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彻底崩碎。

有人扔了兵器跪在地上磕头，有人拔腿往荒野里逃，原本勉强凑齐的圆阵瞬间散成了乱麻。

百善刚要开口喝止溃兵，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窜，他猛回头，只见数千支箭织成黑沉沉的箭雨，正朝着这边砸下来。

“不好！”

他连多想的功夫都没有，左手狠狠按在白虎头顶借劲，身体侧着翻下虎背，同时右脚用缓劲踹向白虎侧腹。

这巨兽本就因耐力透支反应慢了半拍，哪躲得过这般密集的箭雨？被这一脚送出去二十多步，沿途还撞飞了好几个慌不择路的韩兵。

百善刚落地，箭雨已压到头顶，箭簇划破空气的锐响刺得耳膜发疼。他右手攥紧振金银月戟，借着下坠的力道旋身横扫——“铛铛铛！”三声脆响炸开，三支射向心口的箭被戟刃磕飞，断成两截的箭杆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石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可箭实在太密了。他刚避开正面，左肩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一支箭穿透玄甲缝隙，深深扎进肉里。

百善闷哼一声，左手一把攥住箭杆，硬生生拔了出来，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连眼皮都没眨，随手把断箭扔在一旁。

待箭雨过后，他的目光扫过阵中，他的心猛地一沉：

李信左腿和左臂各中一箭；章邯右臂插着两支箭，右腿还钉着一支，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

更糟的是其他虎贲，半数人已从马背上摔下来，具体损伤未知。

见此一幕，百善强忍着心中怒火，高声下令，

“战马受伤的！立刻下马躲到马侧边，能捡着盾牌就用！没伤的马，快带弟兄们撤出箭雨的范围！”

吼声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朝山丘方向窜去，一步便跨出三米远。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左肩的伤口被扯动，鲜血顺着甲胄缝隙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

紧接着，空中第二波箭雨再次袭来，不过这次他已经出了重点覆盖范围，几支零零散散的箭矢被他随手就用长戟扫飞。

可下方的虎贲军却没这般幸运。虽按命令往马侧躲、伸手捡盾，怎奈箭雨来得太急，多数人刚弯下腰，箭就已到眼前。

李信拄着长矛勉强站在马旁，左腿箭伤让他每动一下都扯着剧痛，见一名士兵中箭倒地，他刚伸过手去，一支冷箭突然直奔心口。

他下意识侧身，箭簇擦过肋骨，玄甲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渗了出来，若非甲胄格挡，这一箭早已穿胸。

章邯的境况更惨。右臂、右腿的箭还嵌在肉里，第二波箭雨又射中他的左臂，箭杆穿透衣袖，深深扎进肩肉。

他再也撑不住，后背重重撞在早就身中数箭的马腹上，大口喘着气，鲜血顺着四肢往下淌，在脚边积成一小滩暗红。

可他仍用仅能动弹的手指扯下腰间布条，胡乱缠在左臂伤口，声音发颤却没半分退缩：

“快……把倒地的弟兄拖到马后，别让箭再射中他们！”

最揪心的是那些个没来得及躲的锐士。三支箭同时射穿一名士兵的胸膛，他连闷哼都没发出，直挺挺倒在地上，玄甲上的玄鸟纹被血浸成黑红色。

还有一人腿上中箭，摔倒时却死死护住怀里的伤兵，后背硬生生扛住后续流箭，直到箭雨停下，伤兵从他身下爬出来，才发现护着自己的弟兄早已没了呼吸，后背插满了箭杆......

百善冲至半山丘时，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马侧的血迹在晨光里刺得他眼睛生疼。

胸腔里的怒火“轰”地烧到顶点，他攥着银月戟的手青筋暴起，脚步骤然加快，每一步都踩得山坡碎石翻飞，玄色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活像头被激怒的凶兽。

左肩伤口被扯得剧痛，血顺着甲胄缝隙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

满脑子都是倒在血泊里的弟兄、浑身是血的李信与章邯。

怒意在喉咙里翻涌，自责更像针一样扎着心口，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咬着牙低骂：

“都怪我！若早设暗哨，怎会让弟兄们受这份苦！”

另一边，不在箭雨覆盖范围的普通骑兵，此时已经来到侯氏城下。

骑兵领将看着被守卫趁机关闭的城门大声吼道，

“巩邑已被我秦军攻破，尔等速速开门投降！”

“若执意抵抗，他日城破之时，便是屠城之日！”

骑兵领将的吼声刚落，城上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守军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慌乱，他们本就因韩军攻城折损了不少人手，士气早已低落到了极点，此刻听闻巩邑已破，连大本营都没了，最后一点抵抗的念头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守城副将看着，远处的秦韩战场，对一旁守城将领沉声道，

“将军，投了吧，秦军明显是要进城治疗伤兵，若此时拒降，恐怕他日秦军真的会来屠城。”

“现在周王室倒了，秦国独强于其他六国，归属于秦也不见的是一件坏事。”

守城将领望着城下黑压压的秦军骑兵，又转头看向城垛后垂头丧气的守军，喉结滚动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后，他抬手一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开城门！迎秦军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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