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信陵君自刎；“让该即位的人即位”
一个时辰后
百善看着眼前自刎的信陵君，招了招手，
“去给信陵君建个坟吧。”
两名秦军士卒上前，默默抬走魏无忌的尸身。
尽管是敌人，但信陵君的气节与才能，依旧赢得了包括百善在内的秦军将士一丝敬重。
给予他一个体面的安葬，是对于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的最后礼节。
城内的战斗随着信陵君的死已基本结束。
负隅顽抗的魏军被迅速肃清，大部分守军在群龙无首和秦军内外夹击的巨大压力下，选择了投降。
弥漫着血腥气的濮阳城头，那面象征着魏国的旗帜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玄黑色的秦军大纛。
李信看着城头飘扬的秦旗，战意高昂，
“将军！濮阳已下，魏国胆寒！接下来我们打哪？是趁势东进，直扑首垣、平丘，兵临大梁城下吗？末将愿为先锋！”
周围的其他将领，如蒙恬、王贲等人，虽然不像李信那般急切，但眼中也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连克城邑的巨大胜利，让全军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
然而，百善此时却出奇的冷静，他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东方，那里是魏国都城大梁的方向。
“不，接下来，我们哪里也不打。”
他的声音平静，却像一盆冷水，让李信等人高涨的情绪为之一滞。
“将军？”李信不解，
“如今我军士气正盛，魏国新丧信陵君，濮阳失守，举国震动，正是乘胜追击，一举灭魏的大好时机啊！”
“首垣、平丘不过是两座中型城池，我军旦夕可下！届时大梁便门户洞开！”
百善转过身，直面李信和其他将领，语气变得凝重：
“你说得不错，首垣、平丘不难打。甚至大梁，若给我足够时间，也未必不能攻克。”
“但问题就在于——时间，以及……其他几国的态度。”
“大梁城高池深，乃天下有数的坚城。”
“其护城河引黄河之水，宽达数十丈，堪称天堑。”
“城内粮草充足，守军虽士气低落，但凭借城防，足以坚守数月。”
“而我们......”
百善回头看向大秦，
“如今已远离秦国本土，孤军深入中原腹地。我们的补给线漫长而脆弱。”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扫过众将：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只是‘扩充疆土’，山东各国或许会震惊、会恐惧，但尚未感到真正的灭顶之灾。”
“可一旦我们兵临大梁城下，摆出灭魏的架势那就完全不同了。”
“魏国若亡，三晋去其一，赵国将彻底暴露在我兵锋之下，楚国北境亦将直接面对我大秦铁骑！”
“届时，他们还能坐视不理吗？”
“赵王再昏聩，楚王再犹豫，齐王再麻木，在亡国之祸面前，也极有可能被迫再次联合！甚至一直蠢蠢欲动的燕国，也可能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到那时，我们这十五万大军，前有坚城久攻不下，后有联军截断归路，四面受敌，必然是插翅难逃。”
一番话，如同惊雷，在李信等人耳边炸响。
他们被连续的胜利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将军所言，句句在理，字字惊心！
良久之后，李信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那我们就这样班师回朝吗？”
百善摇摇头，“不，魏国我必灭！”
这可是他送政哥即位的礼物，说什么他也要给他灭了。
历史上，大梁是王贲耗时三个月，引黄河水淹而破，现在的他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
“李信你带人去。濮阳为中心，构筑坚固防线，尤其注意通往大梁、赵国、楚国的方向，多设烽燧哨卡，斥候加倍派出，我要时刻掌握周边三百里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蒙毅，你去清点府库，统计缴获，妥善安置俘虏，将其打散编入劳役，修复城防，疏通河道，恢复生产。
“蒙恬你去，出安民告示，重申秦法，但可适当减免赋税，选拔当地有威望者协助治理，尽快稳定民心。
“章邯，将此次大捷以及信陵君殉国的消息，还有我们缴获的部分珍宝，快马送回咸阳，献于王上。”
众将领命，各自带着任务匆匆离去。偌大的城楼之上，很快便只剩下百善一人，以及安静趴伏在他脚边的白虎。
百善凭栏远眺，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落在了那座巍峨的魏国都城——大梁之上。
“大梁……”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
三日后
章台殿内，嬴子楚握着那份沉甸甸的捷报，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内侍连忙上前轻抚其背。
“好！好！好一个百善！好一个武承君！”
嬴子楚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濮阳已克，信陵君授首！魏国半壁已入我手！彩！大彩！”
待捷报看完之后，秦庄襄王略微皱眉，
“百善……武承君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下方，呈报捷报的虎贲士兵，按照章邯交代的话语如实道，
“回大王，将军已下令在濮阳一线构筑防线，稳固战果。将军认为，我军不宜即刻兵临大梁。”
“哦？为何？”嬴子楚微微眯起眼睛，虽在病中，但政治与军事的敏锐并未消退。
章邯将百善对众将的分析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孤军深入可能引发的列国合纵反扑。
嬴子楚听罢，沉默片刻，缓缓颔首，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持重！清醒！不因大胜而冒进，能见人所未见，虑及全局……”
“小善，长大了！”
......
甘泉宫内，华阳太后正与昌平君、昌文君等楚系重臣密议。
“姑母，前线战报，百善已攻克濮阳，信陵君自刎身亡。”
昌平君熊启面色凝重地禀报，
“此子用兵如神，更兼勇武盖世，如今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在军中的威望恐怕又上一层……”
华阳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阴霾。
昌文君忧心忡忡，
“太后，如今他在外统兵，手握重权，又立下大功。若待他凯旋归来……公子政的地位将更加稳固，我们再想扶持成蟜，难如登天啊！”
“不能等他回来！”华阳太后斩钉截铁，凤目之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在百善班师之前，促成大事！”
她看向昌平君：“启儿，你立刻去联络我们在朝中、宫中的所有力量。尤其是掌管宫禁卫尉的人，必须确保是我们的人。”
“姑母的意思是……？”昌平君心中一凛。
“大王的身体，你们也看到了。”
华阳太后语气淡漠，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
“油尽灯枯，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时间到来时，让该即位的人，顺利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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