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惊神一啸碎百鬼，雷皮藏锋斩修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云溪城外，三十里坡。
夜色如墨，雾气弥漫。
李拙背着那把刚刚换了新衣服的桃木剑，手里拄着那根伪装用的拐杖，慢吞吞地走在叶清秋身旁。
那把剑鞘是用那块五百灵石买来的雷犀皮缝制的。
因为李拙的手艺主要在雕刻，缝纫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导致这剑鞘歪歪扭扭，针脚粗大，看起来就像是用一块烂皮子随便裹上去的，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但只有李拙知道，这丑陋的皮子下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九九八十一道养魂纹和锁锋纹。
“李拙，有点不对劲。”
叶清秋突然停下脚步，手中的秋水剑微微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太静了。连虫鸣声都没有。”
“是啊，太静了。”
李拙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四周翻滚的浓雾，“因为这里的活物，都被鬼吃光了。”
话音未落。
“桀桀桀……”
一阵阴冷刺耳的怪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原本白色的雾气，瞬间变成了惨绿色。无数道半透明的鬼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发出凄厉的哭嚎。
“叶仙子，还有那个死老头。”
正前方的迷雾裂开。
那个在鬼市卖骨头的摊主鬼手张，脚踩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悬浮在半空。他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半人半鬼、布满尸斑的脸。
在他身后，还站着四个身穿寿衣、面色惨白的纸人。
“拿了我的东西，还想走？”
鬼手张盯着李拙，眼神贪婪又怨毒，“那块骨头交出来，那个女修留下做炉鼎。至于这老头……正好我的万鬼幡还缺个主魂，我看你神魂挺强，就你了！”
叶清秋脸色一寒：“筑基中期邪修？鬼手张，你敢在云溪城外截杀青阳宗弟子？”
“这里是乱葬岗，杀了你们，谁知道？”
鬼手张根本不废话，手中一面黑幡猛地一挥。
“万鬼噬心！去！”
呼！
阴风大作。
数百只面目狰狞的厉鬼，从黑幡中蜂拥而出。它们没有实体，无视物理防御，直接扑向两人的识海。
叶清秋剑光一闪，秋水剑斩出。
“唰！”
剑气穿过了厉鬼的身体，却像斩在空气上一样，根本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物理攻击无效？”
叶清秋面色一变，“李拙，快退！这是神魂攻击，你的木雕炸弹没用！”
她下意识地想要挡在李拙身前，祭出神识防御。
但一只枯老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仙子，省点力气。”
李拙从她身后走出来。他看着漫天扑来的厉鬼，不仅没有退，反而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碎木头。
那是几块庚金木的边角料，被他雕刻成了尖锐的木刺形状。
“炸弹没用，那是以前。”
李拙看着半空中的鬼手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试试我的新玩意儿。”
他手腕一抖。
嗖！嗖！嗖！
七枚暗金色的木刺，呈北斗七星之势，瞬间射入了那群厉鬼的中心。
鬼手张见状，嗤笑一声：“几块破木头也想伤我的鬼？老东西，你是吓傻了……”
那个吧字还没说出口。
李拙嘴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啸！”
铭纹术·惊神刺！
这七枚木刺上，铭刻的不是爆炸纹，而是《神木铭纹录》下卷中记载的，专门针对神魂的震魂纹。
在这一瞬间，七枚木刺同时崩碎。
没有火光，没有气浪。
只有一道人类耳朵听不见，但在灵魂层面却如同九天雷霆炸响的尖啸声，轰然爆发！
“吱！”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啊。
就像是用指甲疯狂抓挠黑板，再放大一万倍。
“啊啊啊！”
那数百只原本凶神恶煞的厉鬼，在这股针对神魂的声波冲击下，瞬间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
它们的鬼体剧烈颤抖，像是被狂风撕碎的烟雾，直接在空中炸开，魂飞魄散！
“噗！”
与厉鬼心神相连的鬼手张，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插进了一根烧红的钢针。
他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身子一歪，差点从棺材上掉下来。
原本稳固的神识防御，在这一刻被这股惊神尖啸震得粉碎，出现了短暂的眩晕和空白。
全场死寂。
只剩下一地碎木屑。
“趁你病，要你命。”
李拙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寒光一闪。
他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鬼手张眩晕的那一刹那。
李拙微微下蹲，左手握住了背后那把裹着丑陋雷犀皮的桃木剑鞘，右手搭在了剑柄上。
这把新剑鞘，除了丑，还有一个特性：紧。
雷犀皮坚韧无比，加上内部的锁锋纹，使得拔剑的阻力极大。
但也正因为阻力大，拔剑时积蓄的势能，也就越恐怖。
拔剑术·雷切！
“滋滋滋……”
李拙浑身的肌肉紧绷，雷骨中的电流疯狂涌入右臂。
他猛地发力。
桃木剑在粗糙的雷犀皮剑鞘内剧烈摩擦，发出剧烈的声响。
摩擦生电！
摩擦生热！
当剑身脱离剑鞘的那一瞬间。
“锵！”
一声不再沉闷、反而如龙吟般高亢的剑鸣声响起。
一道暗红色的剑光，裹挟着紫色的电弧，如同一道切开夜幕的红色闪电，瞬间跨越了三十丈的距离。
快！
太快了！
快到叶清秋只觉得眼前一花。
快到刚刚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鬼手张，还没来得及祭起防御法盾。
他只看到了一抹红线，在他的视野中极速放大。
“不……”
鬼手张惊恐地想要后退。
但那抹红线，已经轻飘飘地掠过了他的脖颈。
没有任何阻滞。
就像李拙平时用刻刀切开一块豆腐。
“噗。”
一颗满脸惊恐的人头，高高飞起。
那无头的尸体还在棺材上站立了片刻，脖颈处的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还残留着一丝烧焦的味道。
随后，尸体晃了晃，栽倒尘埃。
半空中。
李拙保持着挥剑斩击的姿势。
手中的桃木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剑身上的暗红色光泽，在刚才那一击之后，似乎变得更加鲜艳欲滴。
而在那丑陋的剑鞘里，隐约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那是红缨。
在养魂纹的滋养下，她虽然没完全醒，但刚才那一剑的杀意，让她很舒服。
“呼……”
李拙长出了一口气，手中的剑尖垂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套连招——先用惊神刺破防控场，再用蓄力拔刀一击必杀。
看似潇洒，实则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此时的他，手抖得连剑都快握不住了。
“李拙！”
叶清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飞身掠至，看了一眼鬼手张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李拙，眼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你……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
那可是筑基中期的邪修啊！哪怕是被偷袭，也不该死得这么干脆！
李拙擦了擦嘴角的血沫，把桃木剑费力地插回那个丑陋的皮鞘里。
“没什么。”
他扶着腰，恢复了那副佝偻老头的模样，嘿嘿一笑：
“就是……磨了把刀，顺便杀只鸡。”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极其熟练地说道：
“仙子，别愣着了。摸尸体吧，这种杀人越货的邪修，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叶清秋看着他那财迷的样子，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开始打扫战场。
“对了，李拙。”
“嗯？”
“你这新剑鞘……虽然丑了点，但拔剑的声音，挺好听的。”
“是吗？”
李拙摸了摸粗糙的雷犀皮，“我也觉得。像打雷。”
夜风吹过。
云溪城外的乱葬岗上，又多了一具无头尸体。
而那个背着丑剑鞘、拄着拐杖的老头，已经在盘算着回去怎么分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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