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对手发难,内外交困
杨凡抱着空铁盒,走在黎明前的宫道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青灰色的砖石路面映出他拉长的影子。
他刚回到自己在东厂的公房,还没来得及坐下。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百户赵楷带着七八个番子堵在门口,人人手按刀柄,面色不善。
“杨凡。”
赵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可知罪?”
杨凡将铁盒放在桌上,转身看着他。
“赵百户一大早闯我的门,就是为了问这个?”
“少废话!”
赵楷踏进门,目光扫过桌上的铁盒。
“我问你,昨夜从侍郎府缴获的证物,你私藏了多少?”
杨凡的眼皮跳了一下。
“所有证物,皆已上报,何来私藏一说。”
“还敢狡辩!”
赵楷往前逼近一步。
“有人举报,你为夺取徐振藏匿的密信,杀害了侍郎府一名知情的仆役,伪装成自尽。”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凡心中一沉。
他昨夜根本没去过侍郎府,杀人更是无稽之谈。
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他,或者说针对他手中这个秘密的局。
“栽赃陷害,也要有个由头。”
杨凡的声音很平。
“赵百户说的仆役是谁,我何时杀的人,证据又在何处?”
赵楷冷笑一声,侧身让开。
门外,两个番子押着一个穿着下人衣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杨凡大喊。
“就是他!就是他杀的小五!”
男人浑身发抖,脸上全是恐惧。
“昨夜子时,我亲眼看见他潜入小五的房间,逼问密信的下落。”
“小五不说,他就……他就一掌打碎了小五的心脉!”
“他还威胁我,如果敢说出去,就杀我全家!”
杨凡看着那个跪地的男人。
他的眼神躲闪,说的话却很流利,显然是早就背熟了。
“一派胡言。”
杨凡只说了四个字。
赵楷拍了拍手。
“说得好。”
“可不止他一个人看见。”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摔在杨凡面前的桌上。
“这是仵作的验尸格目,小五确实死于心脉震碎,死亡时间就在子时前后。”
“我们还在小五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赵楷从卷宗里抽出一块布料,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你腰带上的一角,撕扯时留下的。”
“杨凡,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嘴硬吗?”
赵楷盯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杨凡没有去看那块布料。
他知道,对方既然设了这个局,就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所有的证据链,一定都做得天衣无缝。
“我昨夜子时,正在永宁宫办案。”
杨凡开口。
“陈档头和二十名弟兄都可以为我作证。”
“为你作证?”
赵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们只知道你进了永宁宫,谁知道你中途有没有溜出来杀人?”
“皇城这么大,你有的是时间。”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清亮又威严的声音。
“东厂办案,就是如此草率吗!”
众人回头。
一个身穿青色官袍,头戴乌纱帽,面容方正的中年官员,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獬豸。
都察院御史。
赵楷看见来人,立刻躬身行礼。
“下官见过王御史。”
王御史看都没看他,目光如电,直刺杨凡。
“你,就是杨凡?”
“是。”
“侍郎府的灭口案,可是你所为?”
“不是。”
“哼!”
王御史重重一哼,拂袖转身。
“本官接到举报,连夜赶来,就是想看看,东厂是如何处置此等凶顽之徒!”
他指着那个跪地的下人。
“人证在此。”
他又指着桌上的卷宗和布料。
“物证在此。”
“你一句不是,就想脱罪吗?”
赵楷立刻接话。
“王御史明鉴,此獠狡诈无比,不给他上点手段,他是不会招的。”
王御史背着手,走到杨凡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一个阉人,竟敢在京城之内滥杀朝廷命官府邸的证人。”
“是谁给你的胆子?”
杨凡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从这个御史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隐藏的快意。
他和赵楷,是一伙的。
外廷的御史,勾结内廷的东厂百户,联手做局。
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宁王。
他们的动作好快。
自己这边刚拿到东西,他们的反击就到了。
王御史见杨凡不说话,声音陡然拔高,指着杨凡的鼻子,大义凛然地喝道。
“阉竖当道,草菅人命!”
“今日若不严惩此獠,国法何在!”
这一声喝,气势十足,在小小的公房里回荡。
赵楷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立刻躬身。
“御史大人说的是!”
“我东厂绝不姑息养奸!”
他猛地一挥手。
“来人!”
“拿下!”
门外的番子们一拥而入,两把冰冷的铁爪瞬间锁住了杨凡的肩膀。
杨凡没有反抗。
他知道,此刻反抗,只会坐实罪名,当场就会被格杀。
“赵楷。”
杨凡被番子死死压住,他抬起头,看着赵楷。
“你这是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私刑?”
赵楷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进了东厂的诏狱,就没什么私刑不私刑的了。”
“到了那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他直起身,脸上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神情。
“带走!”
“押入诏狱,严加审讯!”
两个番子用力一推,将杨凡押出了公房。
门外,天光已经大亮。
东厂大院里,来往的番子们都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那个昨日还风光无限,拿着圣旨查案的杨档头,今天就成了阶下囚。
杨凡被一路押送,穿过层层守卫的关卡,走向东厂最深处。
空气里的光亮越来越少,潮湿和血腥味却越来越浓。
最终,他被带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吱呀——”
铁门被拉开,一股混杂着霉味、腐臭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昏暗的油灯,灯火照出墙上大片大片暗红色的污迹。
番子在他背后重重一推。
杨凡一个踉跄,走下了台阶。
他被关进了一间最普通不过的牢房。
没有窗户,只有三面石墙和一面铁栅栏。
地上铺着一层发黑的稻草。
“咣当!”
牢门被重重锁上。
赵楷的身影出现在铁栅栏外,昏黄的灯光照着他半边脸,显得格外扭曲。
“杨凡,好好享受吧。”
他的声音里满是快意。
“诏狱里的刑具有十八套,七十二种花样。”
“就算你是铁打的,我也能让你开口,画押认罪。”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忘了告诉你。”
“王御史已经上奏,弹劾你草菅人命,败坏东厂声威。”
“李公公那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你,孤立无援了。”
赵楷说完,转身离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甬道里渐渐远去。
铁门在远处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声音。
牢房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安静。
杨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内有赵楷做伪证,外有御史发难。
人证,物证,俱全。
上司李公公被弹劾牵制,无法出手。
这是一个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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