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难产
沈芙娟听了这没头没尾的玩笑之后又是紧紧皱眉。
就算要比也不是这么比的。
谁也没说城里人就比农村人金贵，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
沈芙娟心里像烧着一团火，被他们火上浇油之后烧得更旺了，五脏六腑都跟着烧得热乎乎的。
“我儿媳妇身体情况不好，很有可能难产，黄书记，我知道你对我们家有意见，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能不能通融一下？”
沈芙娟这边已经急得火烧屁股，黄文强却仍然是不紧不慢的。
他慢悠悠扔出一张牌：“上头的领导有规定，咱们公家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外借的。”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拖拉机因为我们损坏，我全权赔偿给公社造成的所有损失。”沈芙娟举起三根手指，当着众人的面发誓道。
却没想到黄文强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给我发誓没用。”
“拖拉机是整个公社的生产工具，虽然放在咱们黑河村，但可不代表只能给咱们黑河村用。要是真的坏了，且不说你们赔偿不起这么大的损失，你让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怎么看咱们？”
黄文强缓缓站起身，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脸：“我黄文强是被大家推举上这个位置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公社的利益，可不会为了一家人的小恩就做对不起人民的事！”
一个冬天没见，黄文强打官腔这一套倒是用得越来越熟了。
“富贵儿，你去把咱们村里的牛车给沈同志牵过来。”
沈芙娟咬了咬牙：“就算赶牛车去县里，最少也要一个半小时，大人和小孩都会有危险。”
黄文强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你以为人生孩子跟畜生一样，一撇腿一个呢？”
“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去，这牛车就算晃晃悠悠赶到县医院，你儿媳妇也未必能生下来。要是生不下来，就是你们家命里没这个孩子，不管在哪儿都一样生不下来。”
他说的话很难听，像是在劝说沈芙娟，可是仔细听下来，话里满满的都是对听什么呢的嘲讽和恶毒的诅咒。
沈芙娟是最听不了这话的，尤其是牵涉到孩子和赵晓柔。
她当下瞪着眼睛，毫不畏惧地看向黄文强，唇角牵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既然黄主任这么说了，那我儿媳妇万一要是出事的话，是不是可以找黄主任来负责？”
黄文强拧眉：“我是按照上头领导的规章制度办事，你咋还赖上我了？”
“上头领导还说以人民为本呢，我儿媳妇要是出事儿，我们全家都不会善罢甘休，就算闹个家毁人亡，我们也一定要告上去！”
沈芙娟气势高涨，让人毫不怀疑她说要告上去的决心。
黄文强心里也清楚的很，苏家人不是他们村里人，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
这一家人说一不二，他们说要告上去，那可就是真的。
黄文强咬了咬后槽牙，心里也往外冒坏水：“你写个字据，要是拖拉机送回来之后坏了，你们苏家全权承担这个责任。”
沈芙娟已经被逼上了绝境，心一横，拿过边上人递来的笔，给他们写了一份字据。
签了名，按了手印，黄文强这才松口，让公社里的拖拉机手去开车。
他手里捏着那份字据，脸上皮笑肉不笑：“苏同志，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也别嫌我做事难看。我也是被规章制度架着，不这样不能借东西，你应该能理解吧？”
沈芙娟什么话都没说，铁青着一张脸跟着拖拉机手离开了。
边上打牌的人哼了一声：“神气什么呢？就算他们家以前是城里人，现在不也沦落到咱们村里了？还非要出这样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抖搂了一下手里的字据，黄文强脸上挂着心满意得的笑容。
人被逼上绝境的时候，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黄文强借此，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拖拉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但是边上只有坐一个人的位置。
苏建强背着赵晓柔，犹豫了半天，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芙娟。
“妈，我坐不上去，我和晓柔挤一挤，你们两个先去县医院，我和爸想想办法，借一辆牛车赶过去。”
眼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沈芙娟心里思忖了一下，毫不犹豫的上了拖拉机。
一路上，沈芙娟一直在教赵晓柔调整呼吸，尽量放平心态，不要太紧张。
坐车的速度就是比赶车要快得多，大概半个多小时，拖拉机就一路颠簸着停在了县医院门口。
沈芙娟小心翼翼扶着赵晓柔下车，回头又得拖拉机手道了声谢，然后步履匆忙的进了医院。
这个年代选在医院生孩子的人不多，产房没被人占用，一进医院，赵晓柔就被带到了产房。
沈芙娟在外头，听着赵晓柔痛苦的喊声，坐立难安。
过去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赵晓柔的叫声都已经渐渐弱了下来。
苏家轩和苏建强匆匆忙忙从外头跑了进来，俩人脸上都写着担忧。
沈芙娟一双手已经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冰凉，攥出了一手的汗。
“还没生下来？”苏建强恨不得进去替晓柔生。
“生孩子就是这样，头胎会比较艰难一些。”
沈芙娟当年生苏建强的时候，在手术台上疼得死去活来，整整一天一夜才生下来。
下了手术台之后，苏家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生了。
老二苏建军算是个意外，安安静静在沈芙娟身体里躲着，前期一点儿都没孕吐。
查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四个月了，要不是大月龄打胎影响身体，苏家轩都不想要建军。
一家三口在外头安安静静的等着，表面看上去都很平静，实则内心早就暗潮翻涌，个个都紧张的不行。
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
片刻高兴之后，沈芙娟又担忧起来。
没记错的话，她刚才根本没听见孩子的哭声……
出来的是一名护士，她看了看站起来的三人。
“谁是孕妇家属？”
“我们都是。”苏家轩沉稳地说。
“孕妇难产，现在情况比较危急，急需要输ab型血，价格很贵，你们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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