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各有各的命
沈芙娟看着苏丽娜，神情逐渐沉了下来。
“路是你自己选的。”她声音也很淡，如一个看客般评价苏丽娜。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洇湿苏丽娜脸上的脂粉，“我说过我后悔了。”
沈芙娟反问：“你后悔了我就要原谅吗？”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给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你们居然直接抛弃我！”
至今，被赶出苏家大门都是苏丽娜心中的一道伤。
她固执的认为，自己的一切苦难都是沈芙娟赶自己出家门带来的。
沈芙娟忽然有些释怀了，望着苏丽娜的眼神都有些怜悯。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是我害了你？”
有人走近了，沈芙娟不想在苏丽娜大喜的日子跟她吵架，正要回避的时候，靠近的人抓了把瓜子又走了。
苏丽娜嗤了一声，看着这些人的目光只剩下了嘲讽。
“只要一想到我接下来的人生要在这里度过，我每天要看着这些满口都是柴米油盐，思想狭隘的人，甚至还要融入他们，变成一个粗鄙的村妇，我就恨死了！”
“你是只想享受，一点都不想担责而已。”沈芙娟面无表情拆穿了苏丽娜的长篇大论。
说得再多，也掩盖不了她的本性。
苏丽娜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我做错的事情，都已经付出代价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我今年才二十岁，已经是第三次结婚出嫁了。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情，我应该嫁给一个青年才俊，然后有很完美的人生。”
苏丽娜脸上逐渐显现出痴迷的表情，她扭头看着沈芙娟：“回来之后，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边我没有被你们送回来，我还在城里边儿，毕业之后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然后嫁给了一个和我地位相当的男人，我们两个有很完美的一生。”
那才是苏丽娜想要的生活。
可是梦醒之后，迎接苏丽娜的，只有已经哭湿了的枕头。
沈芙娟冷眼看着苏丽娜。
她上辈子之所以能过得好，是因为检举有功，全家人的性命和前程为他祭旗。
这辈子没有这份功劳，苏丽娜当然不会再有那么好的人生了。
这都是她该得的。
“我们各有各的命，招娣，我们养你十来年，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的人生路该你自己走了。”
沈芙娟语重心长的留下这句话，起身重新走回苏家轩身边。
他收回担心的目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握紧了沈芙娟的手。
从刚才开始，苏家轩就一直关注那边的动静，随时准备好过去帮沈芙娟。
对着苏家轩歪了歪头，沈芙娟抛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这么多人，出不了事儿的。”
苏丽娜这次结婚排场并不大，麻子为了娶她已经付出了全部身家，因此两人走的时候，他一瘸一拐的背着苏丽娜，在夕阳之中朝着扫帚沟的方向走。
他们的身影踉踉跄跄，最后消失在远方。
这边的筵席却仍在继续。
沈芙娟回头就看见张德华和张德全正在算计该如何分苏丽娜的嫁妆。
他们俩是不折不扣的周扒皮，把侄女吃干抹净之后，还要趴在她身上吸干最后一丝血。
苏丽娜结了三次婚，却没有一次的彩礼落到她手里。
这样想来，沈芙娟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当天晚上，麻子忸怩了半天，吹掉了桌上燃着的煤油灯，一把抱住苏丽娜。
“媳妇，我真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还能娶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他近乎痴迷的感慨。
“你身上真香，用的是供销社买的胰子吗？”
他家没有窗帘，月光透过窗子，撒在屋里头，照得苏丽娜感觉自己心中的阴暗无处遁形。
麻子除了身体上的残缺之外，模样其实勉强算得上是周正。
至少比起王铁匠好了太多。
但苏丽娜不甘心，尤其在听到麻子口中说出那样粗鄙的词语之后，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嫌恶。
“那是香皂。”
声音忽然有些低落，苏丽娜微微垂着头，“我已经很久没用过香皂了。”
以前在城里头的时候，苏丽娜用的是沈芙娟特地买来的进口香皂，脸上擦的是百雀羚的雪花膏和上海女人粉脂。
自从回到这穷乡僻壤之后，别说雪花膏了，张德华和张德全嫌弃她浪费水，十天半个月才允许她洗一次澡。
“我以后要天天洗澡。”苏丽娜像是命令一样对着麻子说。
麻子呵呵笑了一声：“明天早上我就去山上砍柴，保管把水给你烧的热乎乎的！”
“我还要用雪花膏，我以后什么活都不干，擦头发的香油你知道吗？我要桂花味的。”
苏丽娜对着麻子提出了一些他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黑暗之中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看着麻子。
麻子稍稍迟疑了一下：“明天我就去供销社里问问，看看有没有。”
“肯定没有，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好，我想要的东西一样都买不着。”苏丽娜情绪有些低落。
“只要你想要的，就算天南海北，上山下海我也给你买到！”
麻子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已经热了，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娶媳妇就是为了疼的。
他这个媳妇儿讨的太困难，村里的人都看不上他，也不想住在扫帚沟这么偏的地方，他当然要对人家好一些。
“我之前结过两次婚，他们没骗你吧？”感觉到麻子对自己上下其手，苏丽娜心里觉得有些恶心，反胃的感觉一阵阵翻涌。
麻子点点头，“我不嫌你！”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身上还有股让人反感的酒气。
苏丽娜捂着嘴巴，终究还是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两滴生理性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苏丽娜一只手摁在麻子的胸膛上，已经准备好接受现实。
麻子胡乱的在苏丽娜脸上吻着，不得章法的摸她。
俩人都已经赤裸相对，麻子情迷意乱：“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以后别说是买什么雪花膏香油，我连命都给你！”
苏丽娜的身体一震，没想到张德华和张德全如此卑鄙，连她以前发生过什么都没告诉麻子。
“我生不了孩子。”黑暗中，苏丽娜麻木地告知麻子。
麻子愣了一下：“这事儿可不兴瞎说！”
苏丽娜笑了一声，因为麻子的震惊和痛苦，她平淡无波的心情突然有了一丝起伏：“我没瞎说，你自己去村里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我之前流过一个孩子，医生说，我以后都生不了。”
麻子火热的身体迅速降温，一颗心如坠冰窖，冰凉了。
“妈的，你们敢骗我！”
他暴怒的从床上翻了起来，左右开弓在苏丽娜的脸上扇了两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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