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死亡是人生第一课
王巧珍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沈芙娟：“什么杨妈妈李妈妈？”
沈芙娟站起身解释道：“是我家那头奶羊。”
当初为了给两个孩子吃奶买回来的，本来他们断奶之后，按照村里的传统，这只奶羊也没什么用了，应该宰了吃掉的。
这两个孩子对这只羊有感情了，说什么都不准他们把羊送到屠宰场去，所以就这样在家里养起来了。
既不能吃肉，也不能喝奶，全当成宠物养的。
静静跟那头奶羊最亲，平时都叫羊妈妈。
听了原委之后，王巧珍忍不住失笑：“不就是一头羊吗？死了就死了，大不了让你爷爷奶奶再给你买一头咯！”
“不一样！只有她才是我的羊妈妈，换了别的羊都不一样！”静静更着急了，哭得更厉害。
今天早上，苏建军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放羊的，他们平时都是把羊拴在山上有草的地方，等到晚上闲下来的时候再去拉回来。
谁知道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偏偏今天就出事了。
沈芙娟知道这头羊对静静来说有多重要，于是赶紧收拾好了东西，拴上家门，跟着跑了过去。
还在他们熟悉的那片山坡上，静静跑在前头带路，沈芙娟过去的时候，母羊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腹部不停上下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王巧珍看见之后也忍不住叹气，“这看着已经快不行了……”
“奶奶，我听说兽医站有医生可以救羊妈妈，我可不可以请兽医过来，我和穗穗的压岁钱可以全都给你！”
静静揉了一把眼睛，伤心地哭了起来，穗穗坐在母羊跟前，满脸心疼的摸着她的羊角。
母羊的眼睛都快失去光泽，看上去就像是一对黯然无光的黑色玻璃桌。
沈芙娟点点头，喊了苏建军一声，“建军，你快点去请兽医。”
王巧珍大概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了，走过去之后，伸手在那只母羊脖子上摸了一下。
“放心吧，还有气儿呢。”她安慰静静和穗穗。
沈芙娟也走了过去，坐在他们身边，望着湛蓝的天，声音平和地跟他们讲故事。
“小的时候我家里养了一只小花猫，我特别宝贝那只小猫，不管走到哪儿去都要带，连上学都想抱着她一起，然后我妈告诉我，小猫在学校里边也不舒服，它更喜欢在外边飞檐走壁，做自己的大侠。”
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沈芙娟微微眯着眸子，像在说上辈子的事儿一样遥远。
王巧珍听进去了，看她忽然停下之后，还有些着急地追问。
“然后呢？那只小猫呢？”
“我妈说那只小猫是跟我同一年出生的，我生下来之后，他们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一只小猫，算命的人说，这只小猫跟我同一天出生，同病相怜，是我前世的姐妹，所以我家里人就把小猫抱回家里养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回家发现小猫不在，问我爸妈，他们支支吾吾不告诉我。”
静静靠在沈芙娟膝头，一双大眼睛眨了一下，问道：“小猫跑进山里了吗？”
沈芙娟笑了一声：“京市哪儿来的山？出了门就只有宽阔的大路，还有络绎不绝的马车，我上小学那阵儿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那天晚上实在瞒不住了，我妈才告诉我，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小花猫已经被人打死了。”
“谁那么坏呀？”静静直接坐直了身体，整张脸上都写满了错愕。
沈芙娟笑了：“我当时的心情跟你一样，就想知道到底谁那么坏，把我的小花猫打死了？”
“那天晚上我哭了整整一晚上，不管谁来哄我都不管用，我就是想要我的小猫死而复生……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知道，我的小猫去别人家偷肉吃，被人抓住了，那些人太生气，打了它两棒子。”
落在人身上不痛不痒的两棒子，落在那只小猫身上就成了杀身之祸。
沈芙娟温柔的搂着晴晴，声音也随之更加低沉。
“后来我才知道，死亡是我们人生中要学会的第一课，除了养的宠物去世之外，我们还要接受家人离开，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沈芙娟的声音轻极了，尾音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散掉似的。
静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中却不可抑制的涌出更多的眼泪。
“我才不要爷爷奶奶离开我，爸爸妈妈也要一直陪着我！”静静用力抱着沈芙娟，埋头在她怀里。
王巧珍都觉得有些残忍：“跟小孩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沈芙娟没说话，只是轻轻在静静背上拍了两下，以作安慰。
苏建军很快就带着兽医回来了，把人跑得呼哧带喘，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兽医，头上出了一层汗。
把兽医的工具箱放在一边，苏建军急切地对他说：“医生，你快帮忙看看我家的羊究竟是咋了？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头口吐白沫倒在这！”
兽医捏开羊嘴巴看了一眼，然后又在它肚子上重重摁了两下，拿出自己的听诊器检查一番。
“唉，应该是不小心把铁钉吃进去了。”
“咋才能取出来呢？”苏建军连忙追问。
兽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写着无奈：“就算开膛破肚取出来，这羊也活不了，我看你们家这头羊都已经七岁了，肉都老了，也下不了奶，再救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就这样算了。”
静静不乐意了，从沈芙娟的怀里爬起来站着。
“这是我的羊妈妈，我才不要它死呢！”
母羊又重重喘了两口气，看上去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去年我们公社也有两头羊不小心吃了铁钉，都已经想办法救回来了，我家这头羊就不行吗？”沈芙娟问。
兽医摇摇头：“去年你们公社那两头是运气好，没把肚子划烂，这个我听着胃都已经被戳烂了，就算救回来，咱们也没有那么多兽用的药啊！”
穗穗也哭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沈芙娟，想让她想想办法。
沈芙娟面露出一丝不忍，正想开口做决定的时候，王巧珍站起身。
“要不我来试试？”王巧珍咬咬牙，下定决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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