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舅姥爷，我给你指条明路
吕府。
蓝玉大马金刀地坐着，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脚上的靴子还沾着泥。
他身后站着几个亲卫，个个膀大腰圆，一身煞气。
主位上，吕本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
他堂堂江南大儒，礼部侍郎，竟被一个武夫堵在自己家里，传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蓝玉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也不喝，又重重放下。
“吕大人，我蓝玉是个粗人，不喜欢绕弯子。”
“我那五六千个跟着我出生入死，如今缺胳膊断腿的弟兄，你给个话，到底怎么安置？”
吕本气得手都哆嗦。
他儿子吕道冲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不是他当初嘴贱招惹了这尊煞神，吕家何至于此。
“蓝将军，朝廷自有法度，伤残将士的安置，该由兵部与五军都督府统筹，你何故揪着我吕家不放！”吕本强压着火气。
“法度？”蓝玉笑了，笑声里全是嘲讽，“法度就是把人分到几亩薄田，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们是为大明流血的功臣，不是没人要的累赘！”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跳了起来。
“我不管什么兵部，什么都督府！陛下让我办，我就得办妥！”
“今天，你吕家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蓝玉就带着弟兄们在你家住下了！吃你的，喝你的，什么时候吃穷你，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简直是无赖行径！
吕本气得眼前发黑，指着蓝玉的鼻子：“你……你这是强人所难！简直是斯文扫地！”
“斯文？”蓝玉站起身，比吕本高出一个头，压迫感十足，“老子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吕大人在哪儿吟诗作对呢？”
他一把揪住吕本的衣领。
“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事，你办还是不办？”
吕本身后的家丁想上前，却被蓝玉的亲卫用刀鞘顶了回去，一个个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老爷！太孙殿下驾到！”
堂内所有人都是一怔。
蓝玉揪着吕本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片刻，一个穿着圆领常服的小小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朱雄英。
“舅姥爷！”朱雄英一进门，就冲着蓝玉甜甜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舅姥爷”，让蓝玉浑身舒坦。
他脸上的戾气收敛不少，对着朱雄英露出一个笑容。
“大外甥，你怎么来了？”
朱雄英跑到他身边，仰头道：“我来找舅姥爷玩呀，顺便看看您的伤好些了没。”
蓝玉哈哈大笑，摸了摸他的头。
他随即板起脸，斜着瞥了一眼吕本。
“吕大人，没看到我大外甥来了？还不赶紧上茶？”
“上完茶，你就先退下吧，我跟我大外甥说几句体己话。”
“你……”吕本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是我家！
这是我家正堂！
你一个外人，竟敢喧宾夺主，让我退下？
可他看着蓝玉身后那几个又把手按在刀柄上的亲卫，再看看一脸天真无邪的皇太孙，只能把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下去。
“哼！”
吕本一甩袖子，带着儿子愤愤离去。
堂内只剩下蓝玉的人和朱雄英。
蓝玉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两个心腹。
他长叹一口气，刚才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头散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
“大外甥，你舅姥爷我，这次怕是真遇到坎儿了。”
他给朱雄英倒了杯茶，自己却灌了一大口酒。
“朝廷统计下来，伤残的将士有近六万。兵部和都督府把活儿分下来，摊到我头上的，就有近四千人。”
“给田，没那么多田。给钱，朝廷的钱比脸都干净。”
“这帮兄弟，都是跟着我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我总不能真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吧？”
蓝玉揉着眉心，一脸的愁苦。
朱雄英捧着茶杯，小口喝着。
“舅姥爷，我有办法。”
蓝玉一愣，随即失笑。
“你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几个人，是四千人！四千张嘴要吃饭！”
他摆了摆手：“你有这份心，舅姥爷就知足了。这事儿要是连我都办不成，我这四十年不是白活了。”
朱雄英放下茶杯，小脸绷得紧紧的。
“舅姥爷，我有个方子，能烧出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琉璃。”
蓝玉的兴致更高了。
他指了指这厅堂里装着的茶褐色窗户。
“你说的是这玩意儿？这东西金陵城里就有，都是江南这帮世家勾结波斯胡商在做，吕家就是大头之一。”
“他们做的，又厚又浑，颜色也土。价钱还死贵。”
“我们要做，就做不一样的。”朱雄英说。
“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们不做窗户，我们做首饰。”朱雄英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首饰？”蓝玉更糊涂了。
“对。”朱雄英伸出三根手指，“我们推出三款琉璃指环。”
“这指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
“想买，必须拿着户牒来登记。一个人，一辈子，只能买一枚。”
“而且，这指环上，还能刻上买家和心上人的名字。”
蓝玉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生意经？把上门的客人都往外推？
朱雄英看出了他的困惑，继续解释。
“舅姥爷，这叫物以稀为贵。”
“我们要做的，不是卖一个物件，是卖一个念想。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生一世的情意。”
“你想想，当全天下的女人都知道，有这么一种指环，一个男人一生只能送给一个女人。哪个女人不想要？”
“哪个男人要是敢给别的女人买，户牒上一查就知道了，他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蓝玉听得嘴巴慢慢张大。
他是个打仗的粗人，哪里想过这些弯弯绕绕。
可他凭着直觉，就觉得这事儿……邪门。
太他娘的邪门了！
这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等这指环的名声炒起来了，咱们的生意就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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