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图穷匕见！纳哈出彻底绝望！

又是三天过去，金山大营的气氛愈发压抑。

纳哈出整日坐在王座上，眉头就没舒展过，帐外的风似乎都带着焦灼的气息，吹得人心烦意乱。

他派去试探明军的队伍，如同石沉大海，压根没起到任何作用。

五百匹精心挑选的战马被明军当场扣下，理由是“纳哈出心意未决，献马不足表诚意”；派去的使者更惨，连明军主帅大营的门都没进去，就被傅友德的亲兵像赶苍蝇似的丢了出来，只带回一句冷冰冰的话：“要降便降，要战便战，少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刺探军情？别说摸清明军的布防，连傅友德、王弼的面都没见着，更别提那明军主帅李骜了。

这结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纳哈出脸上——他精心策划的试探，在明军眼里竟如此可笑。

“废物！一群废物！”纳哈出猛地将案上的酒壶扫落在地，陶壶碎裂的脆响在大殿里回荡，“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留你们何用！”

身旁的亲卫吓得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出声。

纳哈出胸口剧烈起伏，怒不可遏——明军的强硬态度让他不安，献马被拒更是折了他的颜面，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三天里，营中归降的流言非但没止住，反而愈演愈烈，连几个心腹万户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犹豫。

“去！把乃剌吾那些明廷使者给我叫来！”纳哈出厉声喝道，“我倒要问问他们，明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想招降，为何如此无礼！”

不多时，乃剌吾带着“副使”李骜等人走进大殿。

纳哈出抬眼望去，目光像淬了冰，直直射向乃剌吾：“乃剌吾，你不是说朱元璋有诚意招降吗？为何我献马示好，明军却将马匹扣下，将使者驱逐？这就是你们明廷的待客之道？”

乃剌吾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向身旁的“副使”，没有开口。

纳哈出这才注意到那个一直不起眼的“副使”。

此人穿着普通的绸缎袍子，面容年轻，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几日以来，纳哈出只当他是朱元璋派来的太监或是无关紧要的随从，从未正眼瞧过，此刻被他目光一扫，竟莫名感到一丝压力。

“你看什么？”纳哈出心头火起，正要发作，却听那“副使”先开了口，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开元王何必动怒？”

李骜笑着反问，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既然有心投降，又何必搞这些小动作？一边派使者献马，一边将主力精锐撤往泰州、榆林，摆出随时要跑的架势——这般心口不一，明军若是真信了你的‘诚意’，才是怪事。”

纳哈出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李骜，眼中充满了震惊。

对方竟对他的部署了如指掌！

他一直忽略的这个“副使”，绝不是什么太监或随从！

“你……你是谁？”纳哈出的声音有些发颤，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骜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普通袍子仿佛瞬间染上了金戈铁马的气息：“在下李骜，忝为大明北伐军主帅。”

“什么？！”纳哈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撞翻王座。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军的主帅竟然敢孤身混进金山大营，还在他眼皮底下待了这么多天！

难怪对方对营中之事了如指掌，难怪乃剌吾对他如此恭敬！

一股羞愤与恼怒直冲头顶，纳哈出猛地拔出腰间弯刀，指着李骜，声音嘶哑：“好个李骜！竟敢欺瞒本王！来人！给我拿下这狂徒！”

惊怒之余，便是狂喜！

纳哈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李骜。

这人可是明军的主帅啊！是朱元璋倚重的北伐统帅，是让他麾下大军节节败退的罪魁祸首！

只要将他给拿下，用他做人质，那么明军群龙无首，傅友德、王弼等人纵有天大本事，也定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他不仅能保住金山大营，还能反过来要挟明军退兵，甚至让对方归还扣下的战马、赔偿粮草！

这一次危机，说不定真能就此化解，甚至能逆转颓势，让他重新掌握主动权。

更何况，擒获明军主帅，足以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部将，让他们看清谁才是金山大营的主宰。

先祖的荣耀、草原的名声，或许都能靠着这一功挽回来！

纳哈出的心脏狂跳起来，先前的绝望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冲得烟消云散，握着刀柄的手又重新积蓄了力量，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帐外的亲卫闻声就要冲进来，异变却在此时陡生——

大殿的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身着铠甲的将领鱼贯而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正是纳哈出麾下最受倚重的全国公观童！

他身后跟着的，竟是前军万户高八思帖木儿、洪伯颜帖睦尔等数十位核心将领，一个个神色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纳哈出。

“王上！不可！”观童上前一步，挡在李骜身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李将军乃大明主帅，杀不得！”

“观童？你……”纳哈出又惊又怒，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连自己最信任的将领都护着明军主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上，事到如今，何必再执迷不悟？”观童抬起头，语气恳切，“明军势大，金山已守不住了！这几日属下与诸位将军商议过了，与其跟着王上逃亡漠北，受尽屈辱，不如归降大明，保全二十万部众的性命！”

“对！王上，降了吧！”帖木儿紧跟着跪下，“乃剌吾将军说得对，明廷善待降将，咱们归降后，部众能安居乐业，何必再打下去？”

“王上，大明陛下许您公侯之位，这已是天大的恩遇了！”

“我们都愿意归降大明！请王上三思！”

数十位将领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劝说，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他们中，有的是被乃剌吾说动，有的是早已暗中联络明军，此刻见李骜亮明身份，索性彻底摊牌，逼着纳哈出做决定。

李骜站在众人身后，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先前他口中的重要人物，就是这位北元全国公观童。

在金山大营，观童的分量远超旁人。

相比于其他那些顶着王公贵族头衔的人物——他们多半是靠着祖上荫庇混得爵位，平日里养尊处优，除了在宴会上高谈阔论，于军务上毫无建树，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吉祥物——这位全国公观童却不一样。

人家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实打实地军中将领，早年跟着纳哈出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手底下执掌着金山大营近半的精锐兵力，从千户到万户，大半军官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在军中的威望足以与纳哈出分庭抗礼。

先前李骜就说过，纳哈出一直犹豫不决，并非真心想战，不过是被那点执念困住，只差临门一脚罢了。

而现在，观童率大批心腹将领当众选择投降，等于抽走了纳哈出最后的底气。

观童一倒，他麾下的兵力必然随之动摇，剩下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将领更会顺水推舟。

纳哈出还能怎么办呢？失去了观童及其部众的支持，他手里的兵力连守成都是奢望，更别提抵抗明军或是逃往漠北。

所谓的“先祖荣耀”“二十年抗争”，在绝对的实力崩塌面前，终究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李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再无波澜。

从决定潜入金山大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只要观童倒向大明，纳哈出的投降便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尘埃落定，一切都如他所料。

纳哈出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

亲信反水，部将逼宫，连自己精心策划的逃跑计划都被对方看穿……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早已成了孤家寡人。

所谓的“先祖荣耀”、“二十年抗争”，在众叛亲离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他握着弯刀的手不住颤抖，刀身在烛火下闪烁着绝望的光芒。

“好……好……”纳哈出惨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甘与悲凉，“连你们都要逼我……连你们都要降……”

他猛地将弯刀扔在地上，“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我降……”两个字从他口中挤出，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话音落下，大殿里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将领们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乃剌吾也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李骜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李骜走上前，看着失魂落魄的纳哈出，缓缓开口：“开元王能审时度势，实乃明智之举。陛下说了，只要你归降，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辽东的百姓，也能从此远离战乱了。

纳哈出没有看他，只是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眼中一片空洞。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开元王”纳哈出死了，北元在辽东的最后一点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风从殿门吹进来，卷起地上的尘埃，像是在为一个时代的落幕送行。

而金山大营的上空，似乎有一缕阳光正刺破云层，预示着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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