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年的总结（一）

周老汉，原本只是乐县的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家里有一个婆娘，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他比其他的佃农要好，因为他家里有几亩属于自己的土地，还有一头大黄牛，一家子也过得其乐融融。

　　可是，在两年前，旱涝两灾席卷川省的时候，他家里几亩地的庄家，也近乎绝收，当时一家四口都快揭不开锅了，米缸也快见底了。

　　一个婆娘，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在这天灾横行的日子里，周老汉可是心急如焚，他要养家，一家四口要吃饭，要生活，可现在年景不好，地里的庄家都绝收了，到哪里去找吃的东西?

　　这个时代，农民，活下去的根本，那就是土地，只要有了土地，就有了一切，土地，在农民的心中，更是占据了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那个时候，就算是有土地，但在旱涝灾害之下，也没有吃的，暂时失去了根本。

　　无奈的周老汉，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在两年之前，将家里唯一的一头大黄牛，拉到成都去卖了，换上一点柴米油盐，勉强的度日糊口。

　　当年，在卖黄牛的时候，周老汉可是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曲曲折折，最终在一个好心少爷的帮助下，才卖掉了黄牛，换得了二十两银子。

　　就是依靠着二十两银子，一家人小心翼翼的节省过日子，才度过了这两年的灾害年，不像其他的农民一样，在地里庄稼绝收之后，变成饥民、流民，饿死在流亡的路上。

　　1902年，这日清晨，周老汉站在自己院子门口，肩上扛着一把锄头，正准备到地里去干活。

　　通过今年的开春景象，周老汉判断出，今年一个是个好年景，是个丰收的年景，因此他必须早早的到地里完成播种，以求在年末到来之前，多种两季粮食，好为家里多贮备一些粮食，不至于在以后的灾荒年景，那么的慌乱，那么的手无顿挫。

　　好年景的到来，也使得周老汉心底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心今年川省会发生天灾，又要过那种苦不堪言的日子。

　　只要年景好，好日子也快来了。

　　此刻，周老汉正倚在自家院子口，看着外面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四处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湿润，脚下的土路更是泥泞，有些难走。

　　但周老汉却不在意，心中还非常欣喜，因为农民就要这种天气，就要这种湿润的空气，这样才证明，地里的雨水充足，至少在夏季到来之前，不会发生旱灾，至少在冬季到来之前，能够有一个喜人的收获！

　　周老汉目光眺望远方，想到了两年之前，他去成都卖黄牛的事情，想到了那晚，官道之上，黄牛成精的诡异景象，更想到了那个帮助自己的少爷，思想越是拓展，人就却沉默，正如这周老汉一样，在无尽回忆之中，慢慢陷入的沉默.......

　　不大一会，周老汉收回心思，凝思远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自语道：“别多想了，好是趁时候还早，快去田里将稻种播完了吧~”

　　言罢，周老汉微微一摇头，扛着锄头，朝着远处，那属于他家的两亩水田走去........

　　田间，这是一方宽阔的水田，阡陌交横，尘烟袅袅~~~

　　此时，破晓之前，天色还没有完全明亮，雾气依旧充斥着四周，有些朦胧，远处零星火光伴随着阵阵炊烟生起，耳边鸟啼蛙叫，一副自然生态的景象，跃然于眼前。

　　来到田间，周老汉踩着陇上的杂草，慢悠悠的朝着田里赶去，露水已经湿润了他的裤脚，浸润了他的周身，给他带来了一丝的清爽，呼吸着早间的空气，似乎是连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不消片刻，周老汉就走到了自家的两亩水田，而此时，在他的水田旁，已然有人在田里播种耕作，显然周老汉这是来得有些晚了。

　　周老汉显然是认识那人，见状之后，连忙对那人喊道：“老齐，咋的？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这才四更天，就起来了？”  

　　的确，乡下邻里关系和睦，来往频繁，周老汉能认识此人也不奇怪，因为此人就是周老汉的邻居，两家隔得并不远。

　　只见那叫老齐的人，是一个年岁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专心于田地里耕作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周老汉的到来，此时周老汉这个一吼，他确实直接一愣，望向一旁，看清楚周老汉之后，立马回应道：“老周，你也不是一样，怎么，今天比我慢了半分？”

　　周老汉嘿嘿一笑，那张枯槁的老脸，露出了树皮一样的笑容，说道：“这不昨晚高兴，多喝了两杯，才落后你老齐~”

　　沉吟少许，周老汉又说道：“今年年景这么好，还是早一点耕种比较好~”

　　说到年景，老齐似乎是深有同感，感叹道：“是啊，前两年的天灾，简直就是折磨人，还好挺过来了，听说四川在这两年，饿死了不少人~”

　　“嗯。”周老汉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听外面回来的人说，前两年因为朝廷和洋人打仗打输了，要赔洋人很多钱，这不，朝廷又要增加赋税了，我看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四川至少饿死了一半的人。”

　　听完，老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打趣着周老汉，说道：“老周，饿死了一半的人，你这可是危言耸听了，至少嘉州那个地方，那里的人，日子过得还不错。”

　　面对老齐的打趣，周老汉也不反驳，讪讪一笑，憨厚的抓了抓头，说道：“是啊，听说嘉州那边在办工场，大量的招收工人，每个工人给得可是二两银子一月，可美了~”

　　“嗯，听说嘉州的知府老爷，就是我们乐县的人，办工厂的就是宝庄那边方家的少爷。”  老齐接过话茬说道。

　　周老汉点了点头，说道：“嗯，除了工厂，还在招士兵，也是一月二两银子，这可比我们地里刨食要好多了。”

　　“当时，我也去过那里，可是他们工厂已经招收满了，去当兵呢，方家的人又闲我年纪大了，不收我，真希望方家少爷早日将工厂办到这里来。”

　　说完，周老汉一脸的遗憾之色，一旁的老齐亦是如此，感叹道：“是啊，要是有一天，我老齐也能去工厂做事，那可比在地里刨食轻松多了~”

　　说到这里，两人对望了一眼，哈哈一笑，随即将目光望向远处，嘉州府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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