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夜之间,尽数毙命?
望着这群毫无节操、仓皇溃逃的青阳门徒,陈皓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含霜琴,指尖轻抚琴弦。
既然对方先下手为强,又妄图嫁祸于人,那便无需再留情面。
琴音未尽三分,他已收琴而起,走回火堆旁静静坐下。
夜公子望着他,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淡淡一笑:“好身手。”
“不过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陈皓谦辞一句,话音方落,却忽地一顿。
夜公子与苏子古也几乎同时察觉异样,三人齐齐望向不远处的小径尽头。
只见一人怀抱孩童缓步而来,口中低声哼唱:
“小乖乖,闭眼睡,割人脑袋盖棉被;
小乖乖,莫乱动,人皮袄子暖心中;
小乖乖,乖乖眠……”
那歌谣听着温柔,词句却令人脊背生寒。
那人一边哼着,一边从容走过满地尸骸,朝着远处竹林渐行渐远。
步伐看似悠然,实则快得惊人!
而自始至终,他未曾多看火堆边三人一眼。
……
三人围坐火畔,久久无人言语。
良久之后,夜公子方才轻叹一声:“这江湖,深不见底,真教人难以揣测。”
他起身拱手:“今夜得遇二位,实乃幸事。
但赶路人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陈皓与苏子古亦起身还礼,目送其身影隐入夜色。
待夜公子离去许久,苏子古才低声问陈皓:“你可看出此人来历?”
陈皓摇头。
“那抱孩子的呢?”
依旧摇头。
苏子古轻叹。
陈皓却微微一笑:“我倒是好奇,这些人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夜公子说他要去寻一个人,办一件事——找的是谁?要做什么?”
“方才怎不问他?”
“问了他会答吗?”
“也是……”
苏子古沉吟片刻,低声道:“比起夜公子,那抱着孩子的人……给我的感觉,杀意太重,近乎邪性。”
陈皓扫视四周横陈的尸体,默然片刻,只道:“天南武林之中,从未听闻有此等人存在。”
“天下何其辽阔,江湖何其深远,未曾听闻,或许只是我们眼界有限罢了。”
苏子古缓缓道:“父亲常讲,東洲西海、南山北漠,四极八荒之间,能人异士数不胜数。
所谓‘天南第一高手’,连南山都未曾踏足,又谈何称雄?行走江湖,须得步步留心。
这世间英才如云,隐世高人藏于市井山林,犹如鱼群穿梭江流,根本数之不尽。
我只盼有朝一日,能走出天南这片地界,亲眼看看南山诸岭到底有多险峻,亲去琅嬛天一探那里的雪是否真的格外纯净,登上天诛山看过日出是否真比别处更圆满……想去西海诸岛与海上豪杰一较高下,也想深入荒古遗迹,参悟各门各派的绝学精要……还有那北漠黄沙,還有那東洲万里江山!”
说到此处,他眼中微光闪动,语气竟有些激动起来。
陈皓听得心驰神往,仿佛已随那些话语飞越千山万水。
天地之广袤,实难丈量,单是一个天南,穷尽一生恐怕也无法走遍。
两人就此畅谈良久,言语间竟有许多契合之处。
从天南武者聊到南山群峰,再论及西海孤屿与北漠风沙,最终话题仍落回了東洲大地。
可当话头绕回现实,他们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提起那个抱着婴孩的身影……
那人究竟是谁?
又要前往何处?
这两个疑问在心头盘旋不去,引人深思,但终究没人提出追上去查个究竟。
江湖规矩如此,有些事,不该问,也不该看。
直到破晓时分,二人重新上路。
策马疾行,直取青竹林方向。
还未抵达,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苏子古抬手一指前方:“那边。”
二人驱马靠近,走近之后皆是眉头紧锁。
只见林中枝杈交错,一具具尸体悬于半空,垂首倒挂,层层叠叠竟不下百具!
真正令人脊背发凉的是——每一具尸身的人皮都被完整剥去,裸露在外的血肉在晨光下泛着惨白。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树上有字。”
陈皓话音未落,已然策马上前。
只见一棵粗壮树干被利器削去大半,露出内里苍白的木质断面。
其上以鲜血书写三个大字:山水楼。
“山水楼……”
苏子古怔了一瞬,“这些人……都是山水楼的?”
山水楼全称为“山水天玑楼”,乃是江湖中专营情报买卖与暗杀交易的秘密组织。
如今这般多人聚集于此,显然图谋不小。
可为何一夜之间尽数毙命?
“你认识那个抱孩子的人?”
苏子古转头看向陈皓。
陈皓摇头:“从未听闻此人。”
“那这些事……怎么解释?”
剥皮见血,让二人立刻联想到昨夜那一句诡异低语:“人皮棉袄,暖心扉”。
此事极可能与此人有关。
但他为何下手?目的何在?
苏子古的问题,陈皓无从回答,只能低声说道:“先走吧。”
苏子古望着满林残尸,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没过多远,又见一批尸体高挂枝头。
这一次却非山水天玑楼之人,而是“黑血阁”的手下;再往前,竟还挂着“无间炼狱”的成员……
江湖中几大隐秘势力齐聚此地,却在一夜间遭灭门屠戮,尽数曝尸荒野,人皮剥离,鲜血自脚尖滴落,在地上汇成暗红小洼,触目惊心!
令人寒毛直竖!
然而走过这段阴森林道之后,通往青竹林的路上却又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惨景只是幻觉。
待临近青竹林,眼前景象却骤然不同——人群熙攘,热闹非凡,众多江湖人士立于道路两旁,神情肃穆。
正中央一人横刀立马,拦住了去路。
“请问,可是沧海镖局少总镖头,陈皓公子?”
说话之人约莫三十上下,眉宇英挺,相貌堂堂。
背后斜插一柄长刀,身披素青长衫,举止洒脱。
此刻抱拳施礼,声若洪钟。
方才林中血雨腥风,与此刻人群喧嚷之景,宛如阴阳两界。
这些人……竟对不远处发生的血腥屠戮浑然不知?
陈皓与苏子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沉声道:“正是在下陈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哈哈哈!”
那人放声一笑,朗然答道:“罗生堂弟子,单英!”
陈皓还未开口,苏子古却已微微一怔:“罗生堂大堂主晚年亲授的关门弟子,执掌罗魂刀的单英?”
“正是本人。”
单英略一颔首,神色淡然。
陈皓闻言轻笑:“这么说来,林中那位高人,莫非是出自罗生堂的前辈高贤?”
“不错。”
单英点头应道:“少总镖头雨夜现身山神庙,戏弄半壁江湖豪杰;云祥寨中雷霆出手,斩匪逾千。
如今更以正道行镖,欲将《金丝玉录》光明正大地送入小天池苏府——此等气魄,罗生堂上下无不钦佩!”
陈皓微笑不语,心中却明镜似的:这话后面,必有转折。
果然——
“然而,家师对那《金丝玉录》亦极有兴趣。
听闻少总镖头曾言,但凡有人能胜你一手,此物便双手奉上?”
单英目光直视陈皓。
陈皓坦然回应:“确有此言。”
“既如此,青竹林中,我罗生堂设下三重关卡!”
单英语气沉稳:“三位同门高手依次出手阻拦。
若少总镖头可破此三关,非但任你安然通过此林,此后沿途若有宵小追袭,也自有我罗生堂代为清除!”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若少总镖头自觉力有不逮,也可就此交出《金丝玉录》,由在下呈予家师观阅三日。
三日后原物归还,绝不私藏分毫。
届时,我罗生堂更会亲自护送阁下前往小天池苏氏,凡有阻挠,便是与我全堂为敌!”
话至此处,他嘴角微扬,笑意清淡:“利害取舍,尚请少总镖头细细斟酌。
家师仅是好奇此书是否真如传闻般玄妙,并无他意。”
陈皓亦是一笑:“罗生堂盛情,在下心领。
此物若真归我所有,哪怕赠予尊师参详,又有何妨?只可惜,这是沧海镖局接下的重托,点名要亲手交到朱雀府小天池苏星辰手中。
因此,除非有人凭真功夫从我手中夺去,否则绝无转交之理。”
说罢,他翻身下马,抱拳问道:“敢问单兄,可是这第一关?”
单英凝视陈皓良久,忽而一笑:“并非如此,请入林深处。”
陈皓环顾四周,只见道旁站满了江湖人士,个个屏息观望,神情复杂。
只听单英朗声道:“昨夜起,罗生堂已封锁青竹林,挡下各方来客。
此刻林中唯有我堂之人,其余闲杂——少总镖头尽可安心前行。”
“好。”
陈皓点头示意:“请。”
“请。”
单英当先引路,陈皓随后而行,苏子古手按剑柄,默然殿后。
两旁群雄虽心痒难耐,恨不得混迹其中探个究竟,奈何罗生堂威名赫赫,无人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望着三人身影渐没于翠竹之间。
青竹森森,直指苍穹,幽径蜿蜒,清风拂面,令人神思澄澈。
未行多远,远处忽传来一阵清远笛音,随风流转,似有若无。
陈皓心头微动,蓦然想起重返沧海镖局那日,襄王城楚轻云派人送来的一封密信。
信中四字——以音破音。
果不其然,再往前几步,眼前豁然一片空地,一人背身独立,笛声正自唇间流出。
单英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大师兄。”
“是他……”
苏子古低声呢喃。
无需解释,陈皓已然知晓此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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