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莫非又要掀起一场风雨?
哨声未落片刻,不过一盏茶工夫,便见一只雄姿勃发的信鹰稳稳落在窗台之上。
陈皓平日并不养鹰,对这类猛禽所知不多,却也能感受到眼前这只飞禽凌厉逼人的气势,不由轻笑摇头。
他取过书信,却发现鹰背之上竟还系着一个小巧皮囊,正好用来安放信件。
他依言将信放入其中,刚一松手,那鹰便振翅腾空,双翼划破长空,转瞬便没入云层,踪影全无。
“若论送信之速,襄王城这驯鹰之法,确是远胜寻常手段……”
只可惜,这般精湛的驯鹰技艺,天下罕有。
若非楚轻云事先告知,陈皓根本不知世间竟有如此便捷的传讯方式。
当今天下,传信大致有三种途径。
其一是训养信鸽。
速度远超人力奔走,但仅适用于固定路线的往返通信。
此法多依赖鸽子归巢的天性——先将鸽子从甲地送往乙地,需传信时附上文书,借其本能飞回原处。
然而此法灵活性差,难以实现四通八达的信息往来。
更致命的是,信鸽缺乏自保能力,一旦途遇高手,空中飞掠极易被截杀。
若信中有秘要,非但机密难保,甚至可能引祸上身。
因此,真正紧要的信件,往往托付镖局承运。
这种镖,唤作“信镖”。
第三种则是寻常递信之法:托人捎带,或随商队转运,或由路人顺路传递。
此类多为普通家书、问候之语,价值仅限于收发双方之间。
即便中途遗失,也不至于酿成大患。
此前陈皓与楚轻云通信,便是走的这条路。
该写的都已写完,陈皓活动了下肩背,立于窗畔,望着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静默片刻,转身回房歇息。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翌日,他随陈正英一道前往拜会程老爷子。
老人连连称赞陈皓,言语间满是欣慰,却又不忘叮嘱:江湖险恶,不可因些许成就而生骄矜之心,行事仍须步步小心,处处提防。
年关将至,尚余月余,陈正英也暂且搁下了镖局事务,打算阖家团聚,安稳过年。
江湖上的风波,仿佛也被这渐浓的年味压了下来,悄然归于沉寂。
与此同时,苏星辰自那日起便暗中查访玉王宫的线索,却始终进展寥寥。
西海蜃楼盟败退之后,如同烟消云散,杳无音讯。
陈皓听闻后心中暗哂,或许这些所谓的隐秘势力,也如凡人一般忙着筹备年节,无暇顾及阴谋算计。
当然,这话也只能一笑置之。
这几日里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莫过于有人登门向陈皓挑战。
江湖中总有这类人物,专挑成名高手下手,只为一战扬名。
倘若侥幸得胜,顷刻便可名动武林——这恐怕是闯出名声最快捷的路子。
但前提是自身确有真才实学,否则贸然挑战,反被揍得爬不起身,岂不成了笑柄?
眼下这位挑战者,便是如此下场。
起初陈皓并不打算应战。
毕竟不是谁上门叫阵,他都非得接招不可。
可此人偏偏耍起无赖,日日盘踞在沧海镖局门口,铺盖卷一摊,还在门前支起帐篷,摆出一副长期驻扎的架势,赖着不走了。
陈皓拗不过他,只得依着他来,谁知对方抬手一记“亢龙有悔”,直接将他轰出十几丈远。
他挣扎着爬起,接连咳出三口血,还不忘抱拳拱手,硬撑场面:“人魔陈皓果然名不虚传!在下这就归隐苦修,十年后再来领教高招!”
一句话把战约推到了十年后,陈皓一边擦嘴边的血迹,一边琢磨——十年之后?我怕是连这人长啥样都记不清了。
结果事实证明,他还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
才过了两天,那人的脸就已经在他脑子里模糊成一团影子,只剩那句“十年之约”还回荡在耳边,响亮得很。
这几日,他心头最放不下的,仍是红叶大师的下落。
天龙帮与青龙帮弟子遍布南北,四处打探,却始终没有半点音讯,众人推测,老和尚或许已渡海西去……至于何时归来,是否还能归来,谁也说不准。
陈皓也只能苦笑摇头,这事从头到尾阴错阳差,偏偏又无从着手,实在令人憋闷。
这一日傍晚,他刚从茶楼出来。
近来闲暇时最爱去的地方便是这茶馆,听小调、闻评书,看南来北往的江湖客谈天说地。
那些街头巷尾的传闻、门派纷争、爱恨情仇,往往最先在这里传开。
耳目灵通者云集于此,风吹草动皆难逃众人口舌。
这几日他也听了不少趣事,比如苏子古失踪一事,竟被说书人编出七种不同版本,每日一段,连讲七天不重样。
好在内容多以儿女情长为主,没敢瞎编乱造,否则……怕是要吃五年官司!
当然,还有别的消息陆续传来。
三个月后,年关一过,赤阳宗将举行朝天大典,广邀天下豪杰观礼。
这是十年一度的大事,江湖中难得的盛况,届时定是群雄汇聚,热闹非凡。
而新年刚过的第三日,距此半月路程的青龙府朝凤山秋水湖,名剑山庄庄主叶青英将迎来四十寿辰。
据说届时也将宾客盈门,高手云集,少不得一番饮宴切磋。
另有一桩风雅之事:听说年节期间,会有位乐坛大家亲临武灵城,以琴会友,广结知音。
虽非纯粹江湖事务,却也别具韵味,吸引不少文人侠士关注。
这些杂七杂八的消息,陈皓听了满耳朵。
别的倒也罢了,唯独这位大家的雅集,他倒是动了心思。
反正就在城里,若那时无事缠身,多半会去凑个热闹。
他一路慢悠悠晃回沧海镖局,刚到门口,脚步忽地一顿。
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门前,旁边站着个魁梧汉子——方脸阔额,膀大腰圆。
此时早已入冬,寒风刺骨,此人却赤着上身,露出结实鼓胀的肌肉,筋络如铁线般浮起,一看便是练外功的好手。
他立在车旁纹丝不动,宛如一座石雕铁塔。
陈皓目光扫过那人,便听见守门的镖师迎上来:“少总镖头回来了?总镖头正在正厅候您呢,有贵客登门。”
他微微颔首,心下了然,必是与此车有关。
当即迈步入内,穿廊过院,直抵正厅门外。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陈正英爽朗的笑声。
这一幕,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天衡城杨家,自己也是这般从外归来,也是站在门口,听见屋内的谈笑。
正思忖间,厅内陈正英已抬头望来,含笑招手:“小皓来了,快进来,给你介绍位前辈。”
陈皓规规矩矩踏进门槛。
纵然如今名声在外,武功远超乃父,但在父亲面前,仍不敢失了分寸。
本事再高,也不能在长辈前失礼张扬,徒惹人讥。
厅中左首主位坐着一人,年约五旬开外,灰白胡须垂至胸前。
面庞黝黑,手掌宽厚,右手布满厚厚茧痕,密密层层,显是常年操持重物所致。
然而身形姿态却不似使剑之人,反倒透着一股沉稳力道。
陈皓略一打量,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陈正英道:“这位乃是造庐风震子前辈。”
造庐……风震子?
他心头微震,瞬间明白此人身份。
武林中擅掌法指功者众多,但真正靠兵器立足的才是主流。
若论天南之地谁最精通铸器之道,无人能出其右者,正是这造庐风震子!
此人锻造神兵利器,名动江湖十余载,其所出之刃,无不锋锐无匹,为各大门派争相求取。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皓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然而这人一年只接三笔生意,江湖上想找他出手简直难如登天!
谁料这一次,竟主动寻上了沧海镖局?
陈皓心头微讶,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行礼:“风前辈安好。”
“哈哈哈——”
风震子笑声先至,目光在陈皓身上来回打量一番,满意地点头:“果真是后生可畏!少总镖头的名头如今响彻四野,我这隐居山林的老骨头,耳朵里也全是你的传闻。
今日登门,实是有事相托。”
陈皓侧目看向陈正英,却见对方低眉敛目,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心中了然,嘴角含笑:“前辈言重了,若有用得上晚辈之处,但说无妨。”
“痛快!”风震子一拍大腿,“叶家叶青英将迎不惑之寿,我特为他铸了一柄剑。
原该亲自送去,奈何眼下另有要务缠身,走不开身。
思来想去,唯有劳烦少总镖头走一趟,替我把这把剑亲手交到朝凤山秋水湖名剑山庄的叶青英手中。”
陈皓神色微凝,心里却是一愣。
刚从茶楼听闻叶青英寿辰将近,转眼就有人送来这份差事?
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位老爷子究竟忙什么紧要事,连给名剑山庄送剑都能推脱?
虽心存疑虑,但他再次望向陈正英时,却发现对方依旧神态淡然,仿佛一切皆与己无关。
陈皓默然片刻,暗自盘算:从小天池回来才没几天,眼下离年底正好一个月光景。
从沧海镖局出发,到名剑山庄正常走法一个半月左右,若稍加赶路,年前返回绝非难事。
唯一让人犯嘀咕的是……这一趟,别又惹出什么风波吧?
自从他独立押镖以来,除了早年随陈正英去过一次天衡城平安无事,其余每次出任务几乎都不得清静。
第一次是楚轻云女扮男装,躲七杀堂追杀;
第二次牵扯金丝玉录,闹得整个天南武林鸡飞狗跳。
如今再去给名剑山庄送一把剑……莫非又要掀起一场风雨?
应该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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