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舍得和礼物

确认江姝颜和阿威离开后，基地里的空气仿佛才真正流动起来。

熙蒙第一个发作，他转向窗边那个挺拔沉默的背影，语气带着一点不满：“哥，刚才气氛那么好，你何必非要当着她的面提这个？”他推了推眼镜“看她刚才那样子……”

熙旺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没有回答熙蒙的质问，只是沉默地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硬朗的侧脸。

胡枫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没说话。

小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在游戏椅上，来回转着。

就在这时，一向安静的仔仔，抱着一个靠枕，忽然小声开口：

“迟早都要问的。”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仔仔抬起眼，看了看熙蒙，又看了看沉默的胡枫和烦躁的小辛。

“旺哥不问，”他声音不大，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你们舍得问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兄长，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舍得破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吗？”

最后，他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靠枕里，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道：

“我……是舍不得的。”

话音落下，基地内陷入了一片更长、更深的沉默。

仔仔的话，像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毫不留情地照出了每个人内心那点隐秘的私心。

熙蒙抿紧了唇，想要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胡枫苦笑着摇了摇头，小辛只是盯着天花板，难得地安静下来。

熙旺依旧站在窗边，烟雾缭绕。他掐灭了烟头，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问题已经抛出，承诺也已给出。那个女孩，带着他们的承诺和满腹心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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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SUV平稳地行驶在午后返回昌宁公寓的路上。

车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江姝颜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脑海里却像过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基地饭桌上的一幕幕。

熙旺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沉甸甸的“我们会保护你”所带来的冲击。还有她自己那无力的保证……每一个画面都让她心头发紧。

开车的阿威透过后视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此刻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

直到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阿威才像是下定了决心：

“大哥他……”他似乎想为熙旺今晚的举动解释什么，语气有些干涩。

江姝颜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几乎是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仓促和一种她自以为的理解：

“我知道！”她语速很快，“大哥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谨慎点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委屈，喃喃道，“我知道的……”

阿威沉默地看了眼前方的红灯转绿，踩下油门，车子重新汇入车流。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肯定地，甚至带着点固执地纠正：

“你不知道。”

他目光依旧直视前方，语气是罕见的认真和直接：

“他很喜欢你。”

江姝颜愣住了，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阿威紧接着，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毫无修饰的直白，抛下了更具冲击力的话语：

“我们都很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炸开。她怔忡了片刻，随即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客套的笑容，带着一种“我明白你们心意”的疏离感，试图将这份“喜欢”拉回到她所能理解和接受的“安全”范畴：

“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我，把我当朋友，当姐姐照顾……”  她语气努力维持着轻松，但尾音却不受控制地低落下去，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熙旺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一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让她脱口而出，

“可是……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阿威一时语塞，似乎没想到她的思路会拐到这个完全错误的方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阿威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缓缓开口，说起了从未对外人提及的往事：

“小时候……在养父来之前。”他的声音很低，“我们在孤儿院，很穷，经常……饿肚子。”

他顿了顿，仿佛那些饥饿的记忆依旧清晰。

“是大哥，每天想方设法出去，弄吃的回来。有时候，”他的声音更沉了，“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东西……弄到手的。”

“后来，养父来了。”他语气复杂，听不出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我们才有像样的衣服穿，才能……每天都吃饱饭。”

“但养父……他经常出门，一去就是很久。”他补充道“大多数时候，还是大哥……在照顾我们所有事。”

“教我们认字，教我们打架，教我们怎么活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在养父来之前，他就是哥哥，也是我们的‘父亲’。后来……也差不多。”

讲完这些沉重的往事，阿威似乎轻松了些，他再次强调，语气无比笃定，像是在宣布一个事实：

“我们都喜欢你。”  他似乎觉得不够具体，努力地想要表达清楚，甚至带上了点替其他兄弟发声的意味，“可能你看不出来。熙蒙也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

“阿威！你不要说了！”

江姝颜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晰的慌乱和恳求，猛地打断了他。阿威这种不加掩饰的、一再的直白，像一把重锤，毫不留情地敲碎了她试图维持的“朋友”、“恩人”、“弟弟”那层简单明了的关系外壳，让她无所适从，心慌意乱。

车子终于停在了昌宁公寓楼下。

“到了。”阿威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僵局。

江姝颜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车门，低低地丢下一句“谢谢威哥”，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公寓楼。她脚步凌乱，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回到三楼自己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反手关上门，她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黑暗中，她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脑子里一片混乱。阿威的话反复回荡——“他很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熙蒙也喜欢你”……这些话语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窒息。同时浮现的，还有饭桌上众人各异的目光。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些男人，强大、可靠，在她一次次陷入困境时如同天神般降临。

他们应该拥有更好、更纯粹的关系，而不是因为她这个身份不明、还带着诡异吸引力的麻烦精而产生隔阂或争执。

这种被多人“喜欢”的感觉，如果是陌生人，那可能是虚荣，但他们，更多的是压力和愧疚感。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思绪翻腾。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拿出了保鲜盒。

对了，这份给傅老先生的饭，要加热好，自己差点忘了送。

紧接着，另一个念头钻了进来——熙蒙的生日。虽然他们说那是庆功宴，不算正式过生日，但她心里始终觉得过意不去。空着手参加别人的生日聚会，总归是不好的。

“应该送他一份礼物的。”  她轻声自语，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逃离混乱情感的避风港。

送什么好呢？她努力思考。想到熙蒙几乎全天候都坐在电脑前，颈椎和腰部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一个念头清晰起来——按摩仪。既能表达关心，又非常实用，应该不会显得太逾矩。

她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查了查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不算多，但买一个品质不错的颈部或腰部按摩仪，还是足够的。

江姝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混乱的心绪仿佛被“送饭”和“买礼物”这两件具体而明确的任务稍稍理出了一条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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