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守我的规矩
前线，原东洋小学废墟指挥部。
高建国放下手中的步话机，眉头微皱。
“暂停进攻？等半个小时？”
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外面那片只剩下一半的街区。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要等那帮“观众”，但军令如山。
高建国转身，面对着几名浑身是灰的团长，眼神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般坚硬。
“都听到了？长官有令，攻击暂停。”
几个杀红了眼的团长刚想抱怨，就被高建国的大手一挥，硬生生堵了回去。
“闭嘴！暂停不是让你们睡觉！”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目前控制的防线上，下达了一连串教科书般的防御与骚扰指令。
“第一，就地转入防御！”
“所有人，立刻利用现有的废墟、弹坑，给我挖散兵坑！把机枪架起来，形成交叉火力！工兵，在阵地前沿三十米，布设跳雷和铁丝网！防止鬼子趁机反扑！”
“第二，给我把这帮鬼子，架在火上烤！”
高建国狞笑一声，露出一口白牙。
“命令各团的迫击炮连，不要停！每隔三五分钟，就给我往鬼子的阵地上砸几发炮弹！不要齐射，要零敲碎打！哪儿有动静就炸哪儿！让他们连上厕所都得提着裤子！”
“命令神枪手（狙击手）小队，全部压上去！封锁所有的窗口和缺口！只要看到鬼子的脑袋，就给我爆掉！”
“还有，让前沿的76.2毫米加农炮，给我盯着他们的机枪眼！不定时地来上一发！”
“我要让对面的鬼子，听得见炮响，却摸不清我们在干什么！让他们在恐惧里，把这半个小时给我熬过去！”
“是！”
团长们领命而去。
很快，原本狂暴的战场，换了一种节奏。
不再是惊天动地的冲锋，而是是令人神经衰弱的“冷枪冷炮”。
“咻——轰！”
一枚82毫米迫击炮弹，毫无征兆地落入日军的战壕，炸起一片惨叫。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名刚想探头观察的日军曹长，天灵盖被直接掀飞。
“轰！”
一发加农炮弹，精准地钻进了一个刚冒出火星的射击孔。
原本准备趁着大夏军队进攻间歇喘口气的东瀛守军，瞬间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他们不知道这是总攻的前奏，还是单纯的骚扰。他们只能蜷缩在工事里，死死握着枪，在那毫无规律的爆炸声中，瑟瑟发抖，精神一点点被绷断。
这半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比死亡更漫长。
教堂废墟外，引擎轰鸣。
三辆道奇军用卡车卷着尘土，急刹在指挥部门口。
车门打开，几十名穿着将校呢军服、脚蹬长筒皮靴的大夏军官鱼贯而下。金星闪耀，将星云集。这里面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平日里在沪城防区跺跺脚地动山摇的师长、旅长。
然而，他们刚下车，还没来得及整理风纪扣，就被一排黑洞洞的枪口顶了回来。
一队身高马大、全副武装的“骷髅”警卫班士兵，面无表情地挡在入口处。他们手中的StG44突击步枪保险全开，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群闯入领地的野狗。
“站住！”领头的警卫班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奉长官令，进入前线指挥部，所有人员，必须缴械。”
人群瞬间炸了锅。
“混账！瞎了你的狗眼！”一个脾气暴躁的中将师长勃然大怒，手按在了腰间的勃朗宁手枪上，“老子是中将！是来看戏的，不是来当俘虏的！这就是你们周司令的待客之道！？”
“缴我们的枪？就算是顾总司令也没这个规矩！让开！否则老子毙了你！”另一个少将旅长也跟着起哄，伸手就要去推搡面前的卫兵。
“咔哒。”
回应他的，是警卫班长将枪口上抬一寸的动作，以及那清脆的拉栓声。
“退后。否则，格杀勿论。”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火药味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废墟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平静却透着彻骨寒意的声音。
“在他的司令部，那是他的规矩。”
周淮安披着一件黑色大衣，不紧不慢地从地下室的台阶上走了上来。他没有敬礼，甚至没有正眼去看那些愤怒的将军，而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但在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走到那个按着枪套的中将面前，目光如刀，直刺对方的眼底。
“我的规矩只有一个。”
“不管是你，还是你们的顾总司令亲自来。想要进我的指挥部，就得把枪给我卸了。”
“你！”中将气得脸皮紫涨，指着周淮安的手指都在哆嗦，“周淮安！你不要太狂妄！我们是友军！是长官！你这是目无军纪！信不信我去金陵告你……”
“请便。”
周淮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他指了指身后那片硝烟弥漫的战场，又指了指众人来时的路。
“想看戏，就按我的规矩办，把枪交了，进去老老实实待着。”
“不想看，或者觉得委屈了，大门在那边。”
周淮安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与杀意。
“哪儿来的，给老子滚回哪儿去！”
“我的指挥部，不养大爷！”
全场死寂。
一群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将军，竟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用几句话，镇得哑口无言。
他们看着周围那些眼神冰冷、显然只听命于周淮安一人的精锐士兵，又看了看周淮安那张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脸，终于意识到——这里，真的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僵持之中，一直站在人群后方的林禄上校，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默默地解下了自己的武装带，连同枪套一起，递给了面前的警卫。
“周司令说得对。”
林禄看着周围的同僚，声音平静。
“我们是来学习怎么打鬼子的，不是来摆架子的。客随主便。”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那些将军们虽然依旧满脸不忿，唉声叹气，但那股子傲气终究是被打散了。
“行行行！交！老子交还不行吗！”
“妈的，要是一会儿看不出个名堂来，老子跟你没完！”
一把把做工精良的配枪，被不情不愿地拍在桌子上。
周淮安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转身，向着地下指挥部走去。
“带他们去观察位。”
“好戏，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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