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厚礼登门惊坐起，俗物原是大道基

接下来的几日，小院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新的平衡。

苏妙晴和武明月真正将此处当作了“家”，不再仅仅是客居。苏妙晴练剑之余，会主动帮着打理菜畦，她以剑心观照作物生长，所过之处，蔬菜竟隐隐带上一丝坚韧的剑意，长势愈发喜人。武明月伤势恢复神速，已能做些轻省活计，她将皇朝内务的管理才能用在了整理院舍上，虽家徒四壁，却也收拾得井井有条，隐有章法。

林墨乐得清闲，每日看着两位养眼的美女在院里忙碌，心情愉悦，甚至觉得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误）的田园生活，似乎也不错。他依旧每日劳作，劈柴、挑水、做饭，只是如今多了两个“搭把手”的人，日子过得比以前惬意多了。

这一日，天朗气清。林墨正指挥着苏妙晴如何给西红柿搭架子才更牢固，武明月则在井边洗涤衣物（虽用去尘诀更便捷，但她似乎享受这种亲力亲为的宁静）。

突然——

天际尽头，传来阵阵悠扬仙乐，似有鸾凤和鸣。一片祥云由远及近，云头上旌旗招展，当先一面大旗，上书“青云”二字，道韵流转。旗下一行人，皆身着青云宗高阶服饰，气息渊深，为首的正是宗主云鹤真人，他亲自捧着一个古朴的玉盒，神情肃穆而恭敬。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天空龙吟阵阵，九条蛟龙虚影拉着一架华丽却不失威严的銮驾破空而来，銮驾周围有皇道龙气盘旋，护卫森严。銮驾帘幕掀起，一位身着蟠龙袍、气息如渊似海的老者现身，正是神武皇朝的太上皇武擎天，他手中托着一卷看似普通的画卷，目光灼灼地望向小院。

两方人马，几乎是同时抵达小院上空，却都极为克制地在数里之外按下云头，落在地面，整理仪容，然后才徒步缓缓行来，姿态放得极低，如同朝圣。

院内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林墨正踮着脚固定西红柿藤，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吓得手一抖，差点从垫脚的木桩上摔下来。

“我……我的天……”他脸色发白，舌头都有些打结，“又……又来了！还来了这么多人！看这架势……比上次还夸张！”

他看到那仙气飘飘的队伍和那皇气逼人的仪仗，心都凉了半截。这绝对不是上次那种“偷偷摸摸”的探查，这是摆明车马，兴师动众啊！难道是因为上次没骗过去，这次直接来硬的了？

苏妙晴和武明月也停下了手中动作，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与一丝无奈。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前辈，”苏妙晴轻声开口，语气平静，“是晚辈的宗门长辈和明月姑娘的皇朝太上皇前来拜会，并无恶意。”

武明月也微微颔首：“他们应是来表达谢意，前辈无需多虑。”

谢意？林墨一愣。带着这么大阵仗来表达谢意？他怎么那么不信呢！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拨人，那强大的气场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下意识就想往屋里躲。

“冷静，林墨，冷静！”他拼命给自己打气，“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慌！上次能糊弄过去，这次也行！对，继续装高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脸上努力挤出一丝云淡风轻的表情，甚至还顺手拍了拍沾了泥土的衣角（实则手有点抖）。

这时，以青云宗主云鹤真人和神武太上皇武擎天为首的两拨人，已经毕恭毕敬地走到了篱笆院外，齐齐停下脚步。

两人目光先是快速扫过院内，看到苏妙晴和武明月果然安然无恙，气色甚至更胜往昔，心中大定，随即目光便聚焦在了那个看似普通、正在拍打尘土的青衫少年身上。

就是他！那位劈柴如悟道、言行皆天机的隐世真仙！

两人不敢怠慢，同时躬身，声音带着无比的恭敬，响彻在这小小的山院：

“青云宗云鹤（神武武擎天），携门下（皇朝）弟子，特来拜见前辈！感谢前辈对门下弟子（吾朝女帝）的救命之恩与指点之德！”

声音洪亮，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林墨被这齐声高呼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维持住表情。他干咳一声，背着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嗯……来了就好。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他这故作镇定的样子，在云鹤真人和武擎天眼中，却是高深莫测，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萦于心。

两人道谢后，云鹤真人上前一步，双手捧上那个古朴玉盒，恭敬道：“前辈，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此乃我青云宗后山一株茶树所产，万年一熟的‘悟道茶’，有静心凝神、助人悟道之微效，望前辈笑纳。”

另一边，武擎天也捧上那卷画卷：“前辈，此乃我朝镇国之宝‘山河社稷图’的初稿真迹，内蕴一丝社稷本源之气，或可为您这方小院增添几分景致，聊表谢意。”

悟道茶？山河社稷图？镇国之宝？

林墨听得眼皮直跳。他虽然不懂修仙，但这名字听起来就牛逼到爆炸啊！这东西是能随便送人的？还“薄礼”？你们管这叫薄礼？！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收！这玩意儿肯定烫手！收了以后麻烦就大了！

他连忙摆手，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惶恐：“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一个种地的怎么受得起？二位快快收回！”

云鹤真人却一脸诚恳：“前辈此言折煞晚辈了！此等俗物，能入前辈法眼，已是它的造化。若非前辈点拨，妙晴焉有今日进益？此茶能为您解渴润喉，便是它最大的价值了！”他以为林墨是嫌弃礼物太轻。

武擎天也赶紧道：“正是！宝图蒙尘，能在此仙境得一席之地，观摩前辈大道，才是它真正的归宿！还请前辈万勿推辞！”

林墨：“……”他感觉自己跟对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明明说的是东西太贵重不能收，怎么到他们耳朵里就变成嫌弃东西差了？

苏妙晴和武明月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前辈还是如此淡泊，不慕外物。苏妙晴轻声传音给林墨：“前辈，宗门和皇朝一片诚心，若执意推辞，反而不美。不若暂且收下，亦是全了这份因果。”

林墨一听，好像有点道理？老是推来推去，万一惹恼了对方怎么办？反正他们非要送，那就……先收下？大不了以后当摆设供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两人手中接过玉盒和画卷。入手温热，那玉盒触手生凉，画卷则沉重异常，显然都不是凡物。他心里更虚了。

见林墨收下礼物，云鹤真人和武擎天顿时喜形于色，仿佛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使命。

“前辈，”云鹤真人又恭敬道，“晚辈等不敢久扰前辈清修，这就告辞。日后前辈若有所需，青云宗上下，莫敢不从！”

武擎天也表态：“神武皇朝，亦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两人说完，再次深深一礼，然后带着手下，如来时一般，恭敬地退去，瞬间消失在天际，来得快，去得也快。

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林墨抱着怀里沉甸甸的玉盒和画卷，看着空荡荡的院外，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就……走了？真的就是来送个礼？没提别的条件？也没发现我是冒牌货？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吓死他了！

“前辈，礼物可需晚辈帮您收起？”苏妙晴上前轻声问道。

林墨这才回过神，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愁眉苦脸：“这……这东西放哪儿啊？我这破屋子，哪儿配放这些宝贝……”

他嘟囔着，随手把玉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想把那画卷也放下，却觉得这石桌风吹日晒的，放这里也太不尊重了。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窗台上那个插着七霞莲的破瓦罐旁。

“算了，先放这儿吧，好歹能挡点灰。”他嘴里念叨着，随手就把那卷号称蕴含“社稷本源之气”的《山河社稷图》真迹，像放一卷普通年画似的，靠在了窗台边。至于那盒“悟道茶”，他更是没多想，直接塞进了厨房的碗柜角落里，跟油盐酱醋放在了一起。

“都是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还是我的菜地实在。”林墨拍拍手，又拿起锄头，准备继续去伺候他的西红柿苗。

苏妙晴和武明月看着林墨这番举动，再次陷入深深的震撼。

随手将镇国神器置于窗台，与野花为伴？将万年悟道茶弃于庖厨，与俗物同列？

这是何等的境界！视重宝如无物，真正的超然物外！

前辈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们：外在之物，皆为虚妄，唯有本心与脚下这片土地，方为真实不虚的大道之基！

两女望向林墨那专注于锄草的背影，目光中的敬佩与痴迷，愈发浓烈。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当那卷《山河社稷图》靠上窗台的那一刻，整座小院的地气似乎变得更加浑厚磅礴，篱笆上的青光也凝实了一分。而那盒被塞进碗柜的悟道茶，其散发出的微弱道韵，正悄然滋养着柜中的普通碗碟和调料……

林墨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他正看着长势良好的西红柿，美滋滋地想：“今晚可以加个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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