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洛城事变

洛城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办公室，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灼。

文件卷宗在桌面上堆成了小山，白板上画满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线索箭头，其中“陈远”、“境外资金”、“白龙组织”几个关键词被反复圈画。

林佳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记录叹了口气，转头对旁边的李铭抱怨：“铭子，周队走之前让咱们两条线都不能放，陈远这条线刚有点苗头，缉毒那边转过来的‘碧水’线索又压过来了，你看看这。”

她指了指四周堆积如山的材料和自己屏幕上同时打开的几个查询窗口，“赵法医又突然被调去帮二组三组的案子里，咱们就两个人，四条胳膊两条腿，真是恨不得去学个分身术！”

李铭从一堆档案里抬起头，他脸色也不太好，眼底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他端起已经凉透的浓茶喝了一大口，试图提振精神：“没办法，周队他们在京市压力更大，那边是主战场，咱们这里虽然是侧翼，但陈远和‘碧水’的线索很可能都指向同一个源头，哪边断了都可惜。再坚持一下，我这边快筛完陈远最近三年的主要社会联系人了，看看有没有异常的资金往来或者突然消失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

李铭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按下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李警官吗？不好了！陈远……陈远他……情况急转直下，你们快过来！”电话那头是负责看守陈远的同事，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林佳也瞬间绷直了身体，凑近手机急声问道。

“就…就刚刚，毫无征兆，陈远的监护仪突然报警，医生正在抢救，但…但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妙！”

“我们马上到！”李铭抓起外套，和林佳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凝重。他们顾不上整理满桌的凌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办公室。

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

当林佳和李铭以最快速度赶到特护病房时，看到的已是一派死寂的景象。

之前虽然昏迷但生命体征平稳的陈远，此刻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的各种监护仪器屏幕，不再显示起伏的波形，只剩下代表生命终结的、无情的直线和持续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长鸣音。

几名医生和护士站在一旁，面色不仅困惑紧张，更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挫败感。

“王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佳语气急促，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门窗完好，监控设备运行灯亮着，没有任何强行闯入的痕迹。

主治医生王主任摘下口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疲惫，他摊了摊手，声音干涩：“李警官，林警官，我们……我们也无法解释。就在大约四十五分钟前，他的所有数据还都在正常范围内。然后，几乎是瞬间，他的脑波活动图像……”

他指向旁边一台还没来得及关掉的脑电图机，“……出现了断崖式下跌，频率和振幅在几十秒内就归零了，紧接着，所有生命体征，心跳、呼吸、血压，同步消失，我们立即进行了抢救程序，但……没有任何反应。”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来描述这违背医学常理的一幕：“没有发现任何颅内再次出血的迹象，没有癫痫发作的波形，没有感染加重的指标，更没有外部创伤……一切物理层面的原因我们都初步排除了。这……这不像是疾病导致的死亡，更像……”

王主任艰难地寻找着词汇，“……更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远程、精准地……切断了他生命的核心，或者说，就像他最后的意识被某种东西瞬间抽走、湮灭了一样。”

林佳和李铭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陈远，这个他们耗费大量精力追查、可能掌握着关键秘密的重要人物，就在他们严密监控的眼皮底下，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灭口”了。对手的狠辣与手段，再次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林佳深吸一口气，难得正经，对王主任说：“保护好现场，尤其是所有的医疗监控数据记录，我们需要最详细的分析报告，铭子，要麻烦二组的技术队过来一趟，帮忙对这里进行勘查了！”

说完，她快步走到病房外相对安静的走廊，用手机拨通周队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的却不是周队沉稳的声音。

“喂，佳姐？”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响起。

“刘海？”林佳一愣，随即意识到情况异常，“周队呢？我有紧急情况汇报！”

“周队他……”刘海的声音明显顿了顿，语气变得艰涩，“他去了更危险的战场。”

林佳的心猛地一沉，与刘海共事多年，她太熟悉这语气中压抑的沉重。

“什么意思？”她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周队他……”

“先别说这个，”刘海快速转移话题，“你那边什么情况？我这就同步给陆队，这边暂时由陆队指挥。”

林佳强迫自己冷静，用最简洁的语言汇报：“陈远死了，脑死亡。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我们的人一直在看守，但毫无征兆。医生说无法解释，所有生命体征瞬间消失，就像被远程杀死了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传来刘海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马上报告陆队，”他的声音更加凝重，“这太不正常了，陈远知道得太多，他们肯定是怕他醒过来，佳姐，你们那边要加紧调查，追查幕后线索。”

“我知道。”林佳罕见地没有抱怨任务繁重，语气郑重，“刘海，洛城这边，我和铭子会继续跟进，争取给你们的战场送点线索。陈远这条线虽然断了，但他的社会关系和资金往来我们还在查，还有‘碧水’那条线，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好，保持联系。”

“等等，”林佳叫住他，犹豫了一下，“周队他……真的没事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刘海才几乎耳语般说道：“佳姐，你要相信周队，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挂断电话，林佳站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玻璃窗内已无生命迹象的陈远，心情异常沉重。

她知道刘海没有说实话——“更危险的战场”太过模糊，而那份压抑绝非简单的任务危险所能解释。

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陈远死得如此诡异利落，说明他们面对的敌人拥有超乎寻常的手段。

林佳转身对正在联系技术队的李铭说：“铭子，通知二组，这次勘查要格外仔细，重点查监控死角和所有电子设备的异常记录。另外，把陈远所有的医疗数据封存备份，包括入院以来的每一次检查结果，我要找专家重新分析。”

“明白！”李铭用力点头，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佳望向窗外，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她心中却笼罩着浓重阴影。周队那边情况如何？京市的战场有多凶险？他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敌人？

“不管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先做好眼前的事，陈远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线索还在，我们必须在对手再次出手之前，找到真相。”

与此同时，周家别墅内，周维安正对着电脑屏幕出神，屏幕上满是关于警号007陆振霆的文件和照片。

“还是没有突破。”苏晚晴端着咖啡走来，“这个陆振霆太干净了，干净得不真实。”

“越是这样越有问题。”周维安揉着太阳穴，“幸以传回来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他，但就是找不到证据，他的履历完美无瑕，这种完美反而像是精心设计的假象。”

“要不要再试试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试过了。”周维安苦笑，“他夫人李素云是个普通教师，对丈夫的工作一无所知。省厅的同事要么不知情，要么守口如瓶。”

这时，周维安的手机响了。

“周先生，陆振霆有动静了。他刚从省厅出来，开车往城外去了，看样子是要回老家。”

周维安与苏晚晴对视一眼。

“继续盯着，但别太明显，这次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然而他们不知道，就在监视者以为紧紧咬住目标时，陆振霆的车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监控死角。

半小时后，城西废弃化工厂地下密室内，陆振霆从暗处走出。这里杂草丛生，破败不堪，谁也不会想到废墟之下藏着精心改造的密室。

晦暗光线中，一台造型奇特的意识装置散发着幽冷光芒。陆振霆熟练躺入其中，冰冷接口贴上皮肤，意识瞬间沉入数据流构建的虚拟空间。

一个模糊身影早已等候在此，轮廓在数据流扰动下显得失真。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那身影开口，声音经过处理却难掩决绝，“按我给的路线，通过三个中转点，使用不同身份和交通工具，你可以顺利出境。这次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陆振霆的意识体发出一声冷哼：“想两清？老张，从你踏进这个漩涡开始，就没资格说两清了。中途退出的人，姓白的放过哪个？方舟计划一旦启动，你我都在船上，还想独善其身？”

他刻意停顿，语气更尖锐：“从你为了儿子治病用了别人的东西那一刻起，你就再也洗不干净了。你的手，和我的一样，早就沾了洗不掉的脏东西。”

虚拟空间一阵波动，那个被称作“老张”的身影猛地清晰——正是周幸以平日所见面容和蔼的市局局长张学民。但此刻他脸上毫无温和，只有沉郁阴鸷，眼神锐利如冰。

“管好你自己吧！”张学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切断了陆振霆的话，“周维安和苏晚晴的眼睛还盯着你呢！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露出马脚，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话音落下，虚拟空间剧烈震荡，随即骤然关闭。陆振霆的意识被弹回现实，他在冰冷的意识装置中睁开眼，眼底一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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