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合作
徐宇的意识从奔腾的数据洪流中被猛地拽回现实，沉重的眩晕感尚未消散，刺目的白光和几张熟悉的面孔便强行占据了他的视野。
陆峥那张带着点痞气、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脸，几乎贴在了意识舱的透明盖板上。
他屈指，“叩叩”地敲了敲舱盖，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徐工，醒了？这一觉睡得够沉啊，别愣着了，起来活动活动，跟我们走一趟吧？”
徐宇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慢吞吞打开舱盖，一边试图维持技术人员的镇定与不满：“陆队长？你这是非法入侵，我正在……”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目光，越过了陆峥的肩膀，看到了旁边另一张意识接入舱——那张本该躺着桑榆的舱体内，坐起了一个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身影。
是桑榆的身体，但那双眼睛……锐利、冰冷，带着历经淬炼的野性和一丝不耐烦的戾气，正冷冷地扫视着全场，最终定格在他身上。
不是桑榆！是夜莺！
她竟然……留在了现实？！
徐宇的瞳孔猛地收缩，大脑几乎宕机了一瞬。
作为顶尖的黑客，他瞬间明白了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在意识上传的终极瞬间，那对双生意识之间神秘莫测的深层链接，引发了连他和白寂都未曾预料到的奇迹般的结果！
副意识夜莺，竟奇迹般地“遗留”并完全掌控了现实的躯壳！
“双生意识……竟然还可以这样用……”他失神地喃喃自语，技术宅的本能让他暂时忘却了处境，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惊叹，“奇迹……意识研究的可能性果然没有上限……”
“闭嘴。”桑影的声音冷得像冰，打断了他的技术遐思。
她利落地跨出意识舱，她甚至没多看徐宇一眼，直接对陆峥说道，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命令口吻：“废话少说，陆峥，赶紧处理正事，这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陆峥对她这态度似乎早已习惯，非但不恼，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那笑容阳光又带着点包容，但转向徐宇时，眼神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感：“听见了？徐工，桑影小姐都发话了，咱们别磨蹭了。”
他伸手，动作看似随意，力道却精准地将徐宇从舱里拽了出来。
徐宇：“……”
看起来您二位真是一对诡异的组合。
还没等他回过神，一道带着压抑怒火的声音便猛地砸到他脸上：
“徐宇！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刘海猛地踏前一步，死死盯住徐宇，声音因压抑的情绪而有些变调：
“徐宇！当年那场CTF决赛……以你的技术，根本不可能输给我！为什么？！”
徐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旧事重提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被戳到痛处的懊恼，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因为我他妈那天吃坏肚子了！在厕所和键盘之间来回奔波！这理由够不够？！”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有些狼狈地别开脸，低声嘟囔：“……谁能想到决战当天食堂的麻辣香锅那么带劲，输给你这种半吊子，我比你还憋屈！”
这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现场紧张的气氛都凝滞了一瞬，连桑影都忍不住投来一个“你们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的冰冷眼神。
而刘海的目光也被这个强大理由噎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从徐宇身上挪开，不经意落在在桑影身上。
最初得知桑榆 “背叛” 时的愤怒、被挚友抛弃的委屈，在知晓双生意识真相以及看到钱思明的线索后，尽数转化为难以言说的愧疚。
眼前的人顶着桑榆的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可她们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在那个黑暗的组织里潜伏，这让他胸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那些憋了许久的道歉、解释、关心，到了嘴边却变得笨拙又生硬。
最终，他只是梗着脖子，声音有些发紧地挤出一句：“…… 回来就好。”
简单四个字，却沉甸甸的，既包含了对过往误解的歉意。
桑影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冰冷，却没了之前的敌意，仿佛只是默认了他的话，连个 “嗯” 字都欠奉，那神情分明在说 “别整这些没用的，办正事”。
刘海却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抚，紧绷的肩膀悄悄松弛了些。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格外真诚：“佳姐……佳姐也知道了。”
“她让我告诉你，她很高兴……很高兴你没有真的离开我们。”他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个不太熟练却温暖的弧度，声音轻了几分：“她说……等这一切结束了，还要带你去后街那家店，吃最带劲的火锅。”
桑影闻言，冰冷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瞬。她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但紧绷的唇角似乎柔和了半分。
陆峥则清了清嗓子，将平板推到徐宇面前，上面正播放着白寂的疯狂宣言和角斗场的血腥直播。
“看看吧，徐工。”陆峥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效忠的这位，正在把世界拖进地狱。”
徐宇看着画面，嘴角抽搐，低声骂了句：“疯子……”
“疯子？”陆峥身体前倾，“你呢？帮凶？还是……有别的打算？”
桑影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刺骨的讥诮：“陆峥，你的审讯技巧怎么这么烂，跟他废什么话？”
她转向徐宇，目光如刀，“徐宇，我只问你一遍，是想跟着那个疯子一起被‘净墟’挫骨扬灰，还是想戴罪立功，保留你这颗还算有点用的脑子？”
她的直接和粗暴，让陆峥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配合地没有打断。
徐宇看着桑影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陆峥那看似阳光实则寸步不让的眼神，再想到白寂越来越不可控的疯狂和眼前这“双生意识奇迹”带来的震撼……他内心的天平彻底倾斜。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点破罐子破摔的“从良”姿态，他举起被铐住的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语气变得异常光棍：
“行行行，我合作，我坦白，我争取宽大处理还不行吗？”
他朝陆峥和桑影的方向歪了歪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催促，“赶紧的，给我台安全的终端，那疯子现在玩这么大，再不阻止他，大家就真的一起在数据海里当浮游生物了，我来给你们提供点‘内部线索’，你们赶紧去抓人！”
那态度转变之流畅，仿佛刚才那个还在纠结麻辣香锅的人不是他一样。
……
彼岸，末日角斗场。
血腥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暗红色的天空仿佛凝固的血液，空气中浓烈的臭氧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焦糊血肉气味，令人作呕。
机械猎犬的第一波攻击刚刚平息，残存的参赛者和权贵们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但人数已经锐减。
原本趾高气扬的权贵们，此刻大多狼狈不堪，华丽的衣物破损，脸上沾满污迹，眼神中充满了惊魂未定。
少数人，如那位老银行家和科技巨头，则利用这段时间，迅速收拢了一些残存的有生力量，构筑起简单的防御工事，展现出与养尊处优外表不符的生存智慧和组织能力。
桑榆、罗珍、小桐，以及那个意外展现出不错格斗素养和冷静头脑的年轻财阀——自称“韩东”，此刻正占据着一个由断裂的金属柱和废弃能量核心构成的掩体后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牛喘着粗气，他身上添了几道新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血流不止，“这些鬼东西一波比一波猛！我们撑不到最后！”
“必须找到规则漏洞，或者……破解这个场景的核心。”桑榆冷静地分析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角斗场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视线几次不经意地掠过远处那个依旧在“笨拙”地躲避流弹、清理着根本不存在的“杂物”的服务生NPC。
她注意到了他看似无意，实则总能险之又险避开致命危险的动作，也捕捉到了他之前打出的那个隐蔽手势。
【暂勿相认，伺机而动。】
她相信周队的判断。
此刻相认，暴露的风险太大，白寂很可能正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核心？”韩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灰，眼神锐利，“这种杀戮场景的核心，要么是有一个控制中枢，要么……就是需要满足某种特定的‘胜利条件’，比如击杀数量，或者……坚持到某个时间节点。”
就在这时，那个扭曲的、如同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残忍的戏谑：
【休息时间结束，第二轮，环境剧变启动，祝各位……游戏愉快。】
话音刚落，整个角斗场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原本坚实的地面如同活物般蠕动、开裂，炽热的岩浆从裂缝中涌出，散发着高温和刺鼻的硫磺味。
同时，天空开始落下腐蚀性的酸雨，雨滴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烟。
“找高处！避开岩浆和酸雨！”桑榆立刻喊道。
幸存者们顿时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向着角斗场边缘那些看起来相对安全的观望台冲去。
惨叫声再次响起，有人失足跌入岩浆，瞬间化作焦炭；有人被酸雨淋到，皮肤溃烂，发出凄厉的哀嚎。
混乱中，桑榆小队在韩东指挥下有序撤向高处断崖。而周幸以扮演的NPC，则在一次“意外”推搡中被人潮冲往另一方向。
他看似身不由己，目光却如精准的探针，始终锁定角斗场中央那根最高的金属柱——柱顶镶嵌的红色晶石正持续释放干扰能量，极可能是场景控制节点之一。
他借着一次踉跄贴近柱体，指尖在冰冷金属上疾速敲击。
与此同时，桑榆在高处看得分明，她立刻意识到周幸以的行动绝非偶然。
“阿牛，韩东，制造点动静！吸引注意力！”她低声下令，同时提高声音，“三点钟方向有安全通道！”
这番虚实结合的操作，成功为周幸以创造了宝贵的探查时间。
中枢神殿。
白寂的投影静立在纯白之中，面前巨大的光幕分割成无数小块，实时显示着角斗场内的惨状、现实世界各地的反应、以及日内瓦会议室内那些代表们惊疑不定的面孔。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艺术表演。
“恐惧、挣扎、背叛、求生……人类最本质的情感，在生死边缘暴露无遗。”他轻声自语，如同在品评一幅名画，“多么……绚烂的景象。”
他的目光在几个画面上停留片刻：桑榆小队在逆境中维持秩序；老银行家组织起护卫队寻找生机。
至于桑榆——即便曾是他珍贵的初代实验体，在完成意识分离的研究价值后，在他眼中已与场中其他耗材无异。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那些权贵中展现出的“潜力股”，以及现实世界因此事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旧的壁垒正在松动。”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是时候，投入下一颗石子了。”
他手指轻点，一道新的指令发出。
角斗场内，异变再生。
就在幸存者们艰难应对环境剧变时，天空中的暗红色云层突然翻滚起来，凝聚成一张巨大的、模糊的、仿佛由数据流构成的冷漠面孔——正是白寂的简化投影。
【看来，诸位宾客的热情还不够高涨。】白寂的声音如同雷鸣，回荡在整个角斗场，【那么，让我们增加一点……额外的动力。】
【公告：一小时后，角斗场能量屏障将开始收缩，停留在屏障外的区域，将被直接净化。】
【同时，开启积分榜系统，击杀机械怪物、淘汰其他参与者，均可获得积分。积分排名前十者，一小时后，将获得豁免权，并有机会……向我提出一个愿望。】
【力量、财富、知识、甚至是……现实中的特定结果，只要你的积分足够，愿望，并非遥不可及。】
赤裸裸的诱惑！将生存竞争与个人欲望直接挂钩！
此言一出，角斗场内原本就脆弱的合作关系，瞬间出现了裂痕。不少人看向身边同伴的眼神，都带上了警惕与算计。
“积分……豁免权……”阿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闪烁地看了看桑榆，又看了看不远处另一伙幸存者。
就连韩东，眉头也紧紧皱起，下意识地和桑榆等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人性的自私，在生存和巨大诱惑面前，被无限放大。
桑榆心头一沉。白寂此举不仅逼迫互相残杀，更要让人们在背叛中自我毁灭。
她立刻斩钉截铁道：“别中计！这是分化我们的陷阱！落单必死无疑！”
然而，她的声音很快被几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和打斗声淹没——已经有按捺不住的人，为了积分，开始向身边的“同伴”举起屠刀。
混乱如瘟疫蔓延。
此刻，周幸已凭借桑榆创造的时机，完成初步探测。他伪装被能量乱流击倒，在翻滚间向桑榆方向投去一瞥——食指极轻地在耳后点了三下。
【三处弱点，能量过载。】
桑榆微不可察地颔首，指尖在腰间轻敲两下作为回应。
【收到，伺机破局。】
就在这片混沌中，两人已完成无声的交流，现实与虚拟的双重风暴愈演愈烈，每个人都在这漩涡中，挣扎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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