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找到你了
空气凝滞，唯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徐宇被安置在特制座椅上，腕间的手铐泛着幽幽冷光，将他脸上那点惯常的散漫也映得严肃了几分。
陆峥拖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如手术刀般精准。桑影抱臂倚在墙边，阴影勾勒出她紧绷的线条，像一头蛰伏的猎豹。
“徐工，来聊聊吧。”陆峥将终端推过去，界面亮起，“白寂、方舟架构、后门、弱点，还有他那几个藏起来的‘躯壳’保养点——你知道的，和你想的，都倒出来。”
徐宇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虚拟键盘上，起初微颤，但随着复杂架构图展开，技术人员的本能逐渐压倒了不安。
“方舟的核心，”他语速渐快，“不是传统服务器群，它是个分布式意识网络，核心节点可能寄生在全球任何高速量子节点上，甚至近地轨道，白寂自己的躯壳，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个物理隔离的所谓‘圣所’……”
他调出能量流动示意图，红色线条如血管般纵横交错：“大规模意识上传的能耗是天文数字，他必须依赖大型核聚变试验堆或地热电站。更关键的是，‘彼岸’能承载那么多 VIP 意识，靠的不是纯硬件算力 —— 而是掠夺式设计，他在借用接入者的意识潜能当‘算力燃料’，那些 VIP 看似在享受永生，实则意识正在被缓慢蚕食，最后会变成没有自我的能量载体。”
“这里。” 冷不丁的，桑影的声音从墙角传来，冰得像刚从寒潭里捞出来，“能量反馈回路的阈值具体数值，还有过载保护的触发条件 ——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方舟的能源模块是你主导设计的。”
徐宇的指尖顿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调出更底层的代码流，指尖快速滑动：“阈值是 3.7 倍额定功率，过载保护会在触发后 0.3 秒启动，但… 白寂后来修改过程序，加入了手动强制关闭权限，只有他的主意识能操作。”
“废话。” 桑影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阴影笼罩住光屏的一角，“我可不信你就没留什么后门协议？”
“当然有~” 徐宇的语气带着点你懂得得瑟，“我在协议里埋了三层伪装，表面是普通错误代码，中层是虚假密钥循环，底层才是真正的介入端口 —— 而且我设置了时间锁，只有在‘彼岸’进行大规模意识同步时，时间锁才会解锁，那时候白寂的算力被分摊，根本顾不上反向追踪。”
他说着，调出一段加密代码，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得：“我当年设计的时候就留了一手，白寂信任我的技术，却没想到我会给自己留后路 —— 毕竟，跟着这种疯子做事，谁不想给自己留条命？”
陆峥适时敲了敲桌面，将话题拉回正轨：“徐工，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我们同时切断两个核心节点的能源，再利用这个后门进行意识洪流冲击，‘彼岸’有多大概率宕机？”
“理论上有六成把握，但风险极大！” 徐宇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一旦操作失误，意识洪流会反噬所有接入者的意识海，到时候不是宕机，是集体脑死亡 —— 那些 VIP 的命暂且不论，‘彼岸’里还有不少被白寂胁迫的实验人员，他们的意识也会跟着陪葬。”
“那就想办法把风险降到最低！” 桑影厉声道，眼神锐利如刀，“要么你给出更稳妥的方案，要么就接受这个风险 ——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磨叽。”
徐宇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闭上眼。
他知道桑影说的是实话，白寂不会给他们留太多准备时间。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了观察室的死寂！红色警示灯疯狂旋转，将墙面映照得一片血红，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过载的焦糊味。
“报告陆队！检测到高强度未知信号入侵基地内网！防火墙正在被强行渗透，防御模块已经失效 30%！” 技术员急促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陆峥猛地站起，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半米：“能不能追踪？”
“无法追踪！信号特征与方舟系统高度吻合，对方正在用量子纠缠技术绕开防御！”
几乎是同时，观察室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墙壁上的光屏突然被强行接管 —— 原本显示的方舟架构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纯白的无面投影，正是白寂的标志性形象。
【找到你了，幽灵。】白寂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在徐宇心上，【很遗憾，你选择了背叛。】
徐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他知道白寂要做什么 —— 那个被他遗忘在意识深处的 “惩戒机制”，是白寂为所有核心技术人员埋下的预案。
“不好！” 桑影眼神一厉，反应快得惊人，猛地扑向房间角落的物理断网开关 —— 那是应对极端入侵的最后防线。
但还是晚了一步。
“呃啊 ——！”
徐宇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又重重摔落在地。
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指节泛白，双眼翻白，身体剧烈抽搐着，喉咙里溢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他大脑里疯狂搅动。
白寂竟然能远程激活他意识深处的惩戒机制！
“医疗队！立刻过来！” 陆峥一边嘶吼，一边扑过去试图按住徐宇，却被他无意识地挥开，手臂上瞬间挨了一记重拳，火辣辣地疼。
桑影站在原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徐宇，又抬头看向光屏上那张冰冷的白色面具，眼中杀意暴涨，几乎要凝成实质。她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几秒钟后，光屏上的投影突然消失，红色警示灯停止旋转，警报声也戛然而止。
入侵信号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观察室内只剩下徐宇微弱的呻吟声，他像一摊烂泥般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奄奄。
原本凝重的气氛此刻更添了几分绝望 —— 白寂的手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狠辣，而徐宇的状况，让接下来的行动变得更加艰难。
陆峥蹲下身，探了探徐宇的鼻息，脸色凝重地对通讯器说：“让医疗队快点，他还活着，但意识波动极其不稳定，可能撑不了多久。”
桑影缓缓松开拳头，指尖滴落的血珠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看着徐宇奄奄一息的模样，眼神复杂难辨。
……
彼岸，末日角斗场。
白寂对现实世界的短暂干预，似乎并未直接影响角斗场内的进程，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被更高存在注视和操控的压抑感，让每个幸存者都心头沉重。
能量屏障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内收缩，所过之处，无论是岩浆、酸雨还是金属地面，都被无声地湮灭，留下绝对的虚无，逼迫着所有幸存者向中心区域聚集。
积分榜悬浮在暗红色的天幕上，名字后面的数字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死亡。猜忌和背叛在压缩的空间里发酵。
“不行！我们不能待在这里等死！”一个权贵崩溃地大叫，试图冲向屏障，瞬间被湮灭的能量化为飞灰。
桑榆、韩东、阿牛等人依托着断崖平台，抵抗着零星冲来的机械怪物，以及……其他红了眼的参赛者的袭击。
“这样下去不行！”韩东格挡开一把刺来的能量匕首，语气急促，“屏障收缩的速度在加快！我们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者……干掉控制这个场景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角斗场中央那根闪烁着不祥红光的能量柱。
就在这时，一直“游离”在战场边缘的周幸以，似乎被一股混乱的能量冲击波“意外”地推向了能量柱的方向。
在靠近基座的瞬间，他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基座上，手掌“恰好”按在了某个复杂的符文接口处。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NPC又一个笨拙的意外。
但就在接触的刹那，周幸以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以特定频率震动了几下！
一股极其微弱、经过精心伪装的逆向探测数据流，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尝试渗入能量柱的控制系统。
他冒险一搏，试图寻找这个场景的“开关”，或者至少，制造一点混乱。
几秒钟后——
“嗡——！”
整个角斗场猛地一震！中央能量柱的红光骤然变得极不稳定，明灭闪烁！天空中那巨大的积分榜剧烈晃动，数字乱跳！甚至连收缩的屏障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虽然仅仅持续了两三秒，能量柱就恢复了正常，屏障继续收缩。但这短暂的异常，给了所有幸存者一个强烈的信号——这个场景，并非不可撼动！
“刚才怎么回事？”
“能量柱！是那根柱子！”
混乱中，无数目光投向了场中央。
周幸以早已“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恢复了那副惊惶NPC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但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他捕捉到了！
虽然短暂，但他感知到了这个场景控制系统的某个薄弱节点！
桑榆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机会，以及周幸以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行动。
她立刻对韩东和阿牛低声道：“机会！那根柱子可能是关键！想办法靠近它！”
然而，他们的动向也被其他人注意到了。积分榜的诱惑和求生的本能，让场中央的能量柱瞬间成为了新的焦点和杀戮中心。
更多的机械怪物被激活，从地下涌出，疯狂地冲向能量柱周围，阻止任何人靠近。
真正的混战，围绕着角斗场的心脏，全面爆发。
中枢神殿。
白寂的投影静立纯白之中。他面前的光幕上，现实基地里徐宇痛苦挣扎的画面一闪而过，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角斗场内因能量柱短暂异常引发的骚乱，也只是让他微微挑了挑眉。
“垂死挣扎。”他淡淡评价。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现实世界因他刚才的入侵和宣言而引发的全球性恐慌和骚乱上。
各地股市暴跌，人群聚集，某些地区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骚动。一些隐藏的、对现有秩序不满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混乱是阶梯，而他，将踩着这阶梯，登上神位。
他看了一眼角斗场中正在血战的桑榆以及那个开始展现出领导气质的老银行家。
“筛选在继续。”他自语，“看看谁能走到最后，成为新世界的基石……或者，有趣的玩具。”
他手指轻点，又一道指令发出。
角斗场的环境再次剧变，从炽热岩浆地带，骤然切换至极寒冰原，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刃席卷而来，再次打乱了幸存者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节奏。
现实与虚拟的双重风暴，在他精准而冷酷的操控下，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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