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朝堂争论
天刚亮,陈无咎就把那身破皮袄烧了。
火苗窜起来的时候,他正蹲在义庄后院的石槽边,拿炭笔在一块旧木牌上刻字。灰鸽带来的纸条已经被他嚼碎咽下,风从东南角吹进来,把灰烬卷得乱飞。他没抬头,只把手里的木牌翻了个面,又写了一行小字:“南衙三品以上,皆可疑。”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从包袱里取出一套玄色礼服,肩绣云雷纹,腰系玉带,是陈家嫡孙上朝专用的那一套。三年没穿了,上次还是爷爷带他进宫谢恩,满殿文武笑他是“花架子”,现在倒好,花架子要上真刀真枪地说话了。
他换完衣裳,顺手把北岭带回来的战斧插进地缝里,刀柄朝下,像是给谁立了块碑。
宫门开时,他已在丹墀外候着。
朝堂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主和派一个劲儿说北疆军报夸大其词,什么“七百祭品”“裂隙将启”,纯属危言耸听;主战派拍桌子骂他们装瞎,说蛮族集结十万大军,连攻城塔都造好了,再不动手就等着人家打到皇城根底下?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不太好,手里捏着一份密折,看了又看,一句话没说。
就在这时候,内侍尖着嗓子喊:“陈家陈无咎,奉召觐见——”
声音落,全场静了半拍。
有人冷笑:“这纨绔也配进殿?莫不是来耍酒令的?”
陈无咎没理他,稳步上前,跪也不跪,只抱拳一礼:“臣陈无咎,参见陛下。”
皇帝抬眼:“你就是昨夜送信之人?”
“是。”
“你说北疆有变,证据何在?”
话音未落,左首一位紫袍大臣就抢道:“陛下!此子年不过弱冠,整日游荡坊市,前几日还因纵马伤人被家法责罚,如今竟敢妄言军国大事,分明是哗众取宠!”
陈无咎转头看了他一眼:“您是礼部尚书李德全吧?听说您侄儿在四大家族柳府当幕僚,月俸三百灵铢,外加三处田庄分红。”
李德全脸一僵:“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陈无咎从袖中抽出一张油纸,“这是我在柳家私兵身上搜到的资金往来密账,您要不要当众对一下笔迹?顺便看看,里面有没有您的印鉴?”
满殿哗然。
皇帝眼神一沉:“呈上来。”
李德全还想争辩,却被旁边同党拉住袖子,没敢再出声。
陈无咎继续道:“臣非为辩解而来,只为陈述亲眼所见。”
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第一,蛮族此次集结,非为劫掠。他们在北岭深处建了七座血祭坛,每座高九丈,以活人奠基。我亲见三百俘虏被钉在柱上放血,骨头熬成灰掺进地基。这不是打仗,是准备长期盘踞。”
有人冷笑:“少年狂语,焉知不是幻觉?”
陈无咎不恼,接着说:“第二,邪教使者确实在场。我听见他亲口说‘七星祭阵,七百祭品,缺一不可’。他还拿出一枚符令,上面的符文,与四大家族藏书阁里那本《归冥残卷》第十三页完全一致——那本书,据说是先帝焚毁的禁物,怎么会在民间流传?”
户部侍郎猛地站起来:“荒唐!那书早就化为灰烬!”
“是吗?”陈无咎从怀里取出半块青铜令牌,“这是我从邪教使者尸体上搜到的。材质为海外黑陨铜,禁运三十年。市面上一块都找不到,除非——有人从皇宫库房偷运出去。”
他把令牌往地上一放,清脆一声响。
“第三,这令牌上有拼合细槽,正好能嵌入另一块。而另一块,据我所知,此刻就在太子书房暗格里,编号‘癸戌·柒’,登记人为内务总管赵承恩。”
这话一出,殿内死寂。
连皇帝都坐直了身子。
陈无咎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一道焦黑疤痕横贯虎口:“此伤,是我斩杀邪教使者时,被他临死反噬的怨气所灼。若陛下不信,可召太医验伤。若仍不信,也可派人即刻奔赴北疆查验尸首。若三日内无人前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低头不语的大臣:
“等叛军合流、裂隙开启,到时候不是边关失守,而是整个东荒大陆的地脉都会崩塌。到那时,诸位大人想躲都没地方躲。”
没人说话。
主和派一个个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皇帝盯着那块令牌,久久不语。
片刻后,他问:“你既已查明真相,为何不直接动手剿灭?”
“因为我一个人杀不完十万敌军。”陈无咎答得干脆,“我能杀使者,能取情报,但调不动一兵一卒。没有朝廷命令,北疆军不敢轻举妄动,我也不敢擅自开战。所以——”
他往前一步,声音沉了下来:
“我需要一支令旗,一面虎符,还有一个名分。让我代表朝廷,去把那些躲在暗处的蛀虫,一个个挖出来,剁干净。”
殿外风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两声。
皇帝还没开口,兵部尚书突然大声道:“不可!陈无咎虽有功劳,但年纪太轻,又无统军经验,岂能执掌边军调度?此事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陈无咎笑了,“您说得对,确实该从长计议。比如,先查查您儿子是不是也在柳家账本上挂了名字?要不要我把那份名单当众念一遍?”
兵部尚书顿时哑火。
皇帝终于开口:“传御医,验伤。”
太医匆匆赶来,掀开陈无咎手掌一看,脸色变了:“此伤……含阴毒怨力,非寻常灵火可灼,确是邪修手段无疑。”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如刀。
“陈无咎。”
“臣在。”
“你所述之事,若有一句虚假,便是欺君之罪。”
“臣愿立军令状。”
“好。”皇帝缓缓起身,“三日后,朕将召集五军都督、六部尚书,共议北疆出兵事宜。在此期间,你暂居宫中偏殿,不得擅自离京。”
陈无咎躬身:“遵旨。”
他退到丹墀之下,双手垂袖,看似平静,实则指尖微颤。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而他,已经把刀架在了那些人的脖子上。
朝会散了,大臣们鱼贯而出,没人敢看他。
只有一个人,在转身时悄悄回头。
那是吏部侍郎,袖口绣着一条极细的蛇纹。
陈无咎看见了,没动声色,只把左手慢慢缩进袖中,握住了那把削木片的小刀。
刀刃冰凉,映不出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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