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精细活
第一百三十章 精细活
顾思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声音像是破风箱拉动，听着让人揪心。
顾思娴敲了敲那个摇摇欲坠的柴门。
“孙大爷，在家吗？”
咳嗽声停了停。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出来。
“谁啊？没死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
孙老头佝偻着背，头发花白，乱糟糟地顶在头上。
身上的棉袄破了好几个大洞，露出里面的黑棉絮。
他眯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顾思娴一眼。
“顾家那丫头？”
“你来干啥？我不搞封建迷信，也没东西给你抄。”
他的语气很冲，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戾气。
顾思娴没在意他的态度。
她把手里的袋子往上一提。
“大爷，我是来谈生意的。”
孙老头的目光落在那个袋子上。
鼻子动了动。
那是粮食的味道。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的戾气散了几分，却还是警惕。
“啥生意？我一糟老头子，有啥生意跟你谈。”
“编筐。”
顾思娴开门见山。
“我要那种细柳条编的，内里要光溜，不能有毛刺。”
“最好能加个盖子，透气还得遮光。”
“这种活，全村只有您能干。”
孙老头愣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那双满是老茧和冻疮的手。
已经很久没人找他干这种细致活了。
大家都忙着赚工分，谁还在意筐子编得好不好看。
“只要你能编出来，这五斤棒子面，就是定金。”
顾思娴把袋子放在门口那块磨盘上。
“做好了，我再给您加五斤，外带一袋盐。”
孙老头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十斤棒子面！还有盐！
这够他熬过这个冬天了。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那个袋子。
那是活命的东西。
“丫头，你没拿老头子寻开心？”
“我不开玩笑。”
顾思娴神色认真。
“我要二十个，三天后要货。”
“您要是接，这东西您现在就拿进去。”
孙老头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里，忽然亮起了一抹光。
那是手艺人被认可的光，也是绝境逢生的光。
“接！”
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只要有柳条，别说二十个，五十个我也给你编出来！”
“只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为难。
“现在天冷，河边的柳条都硬了，得用热水泡。”
“我这没柴火……”
“柴火我包了。”
顾思娴答应得痛快。
“待会儿我让人给您送过来。”
谈妥了生意，顾思娴转身离开。
有了这批特制的筐，蔬菜的损耗就能降到最低。
而且，这种柳条筐透气性好，稍微喷点灵泉水，保鲜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到时候，她的生意就能做得更远。
刚走回自家巷子口。
顾思娴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屁响。
紧接着是赵大妮鬼哭狼嚎的声音。
“哎哟！我的肚子！”
“娘！救命啊！我不行了！”
只见赵卫国家的大门敞开着。
赵大妮捂着屁股，脸色蜡黄，像个窜天猴一样冲向后院的茅房。
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顾思娴站在路口，听着那连绵不绝的动静。
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来，那蘑菇酱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这下，耳根子总算能清净几天了。
她心情不错地推开院门。
刚进屋，就看见顾新民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个铅笔头，在一张旧报纸上写写画画。
听见动静，小家伙抬起头。
眼睛亮晶晶的。
“姐，你回来了！”
“你看，我算出来了！”
他把那张写满数字的报纸举到顾思娴面前。
“按照咱们现在的出菜速度，再过一个月，就能把欠大队的工分补上了！”
顾思娴看着弟弟那认真的小脸。
心里一软。
这就是她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日子。
“新民真棒。”
她摸了摸弟弟的头。
“不过，咱们的目标可不只是补工分。”
顾思娴的目光望向窗外。
望向那片广阔的田野。
“咱们要让顾家，重新站起来。”
“站得比谁都高。”
院子里的日头升高了些。
晒得人后背暖烘烘的。
顾思娴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簸箕。
正在给刚收上来的黄豆过筛。
这两天，隔壁赵家那惊天动地的动静总算消停了。
赵大妮估计是拉得脱了形。
连骂街的力气都没了。
正好，耳根子清净。
顾思娴手腕一抖，圆滚滚的豆子在簸箕里跳跃。
干瘪的、被虫蛀的，都被挑了出去。
“思娴姐。”
院门外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唤。
声音细若蚊蝇，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顾思娴停下动作，抬头看去。
只见门口站着个瘦小的姑娘。
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短了一截。
露出的手腕细得像麻杆。
是村西头李家的二丫头，叫春花。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竹编的小篮子。
脸上带着几分局促，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
“进来吧，门没栓。”
顾思娴把簸箕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土。
春花这才敢迈过门槛。
她走得很慢，像是怕踩坏了顾家院子里的地。
走到跟前，她把怀里的篮子往顾思娴面前一递。
“思娴姐，这……这是我在山上摘的野果子。”
篮子里，堆着半筐紫红色的山丁子。
个头不大，但颗颗饱满，洗得干干净净。
还带着未干的水珠。
在这缺嘴的年月，这也是难得的零嘴。
“我娘说，多亏了你前些日子给的那个偏方。”
春花低着头，不敢看顾思娴的眼睛。
“要是没有那碗药，我娘这冬天怕是……熬不过去。”
前阵子春花娘咳血，村里赤脚医生都让准备后事了。
顾思娴看不过眼。
借着送野菜的名义，在里面掺了点空间里的灵泉水。
没想到这丫头记性这么好。
“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顾思娴没推辞，伸手接过了篮子。
入手的一瞬间，她的眉梢微微一挑。
这手感，不对。
普通人家编筐，也就是能装东西就行。
但这篮子，入手光滑细腻。
竹蔑被劈得极细，厚薄均匀。
编织的纹路紧密得连水都泼不进。
尤其是提手的地方。
特意用软布缠了一圈，又用细藤条压实。
既不勒手，又结实耐用。
这手艺，比供销社里卖的那些还要精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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