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我的后妈与吸血鬼继子②⑦
琴声停了。
最后一个音符像一声叹息，消失在死寂的空气里。
林渺放下了琴弓。她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那根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
她从椅子上站起。黑色的裙摆层层叠叠地垂落，像一朵盛开的墨色莲花，完美地遮住了她大腿外侧那个隐秘的暗袋。
那里，藏着她最后的獠牙。
“……母亲。”
阿诺德开口了。他站在月光下，神情恍惚，像是一个刚刚从美梦中惊醒的孩子。
“您演奏得……真好。”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毫无防备，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我从未想过，”他走到她面前，目光痴迷地看着她，“这首曲子在您手中，会变得如此动听。”
“是吗？”林渺看着他。
她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这首曲子叫《献给亡妻的安魂曲》。”
“我知道。”阿诺德点头。
“但在我看来，它更像是……《献给囚徒的挽歌》。”
阿诺德笑了。
“您还在怪我？”
“我不该怪你吗？”林渺反问。
“您应该感谢我。”阿诺德走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上她的裙摆，“是我让您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真相？”
“是的。弱肉强食，这才是真相。”
林渺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松开了手中的琴弓。
“当啷。”
琴弓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看着阿诺德，眼神里那种冰冷的恨意似乎消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认命。
“或许你是对的。”她轻声说，“阿诺德，我累了。”
“累？”阿诺德挑眉，“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累了？”
“反抗你，太累了。”林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里是你的城堡，你的规则，你的世界。我逃不掉的，对吗？”
阿诺德眼中的笑意加深了。
“您终于明白了。”
“既然逃不掉……”林渺抬起头，向他伸出了双手，像是一个终于认命的女人，在向她的征服者索求最后的拥抱。
“……那就，抱抱我。”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阿诺德，抱抱我。”
阿诺德愣了一下。这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审视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您在撒谎吗？”他问。
“重要吗？”林渺反问，“反正，我就在你面前，手无寸铁。”
阿诺德看着她那双空空如也的手，随即，狂喜涌入了他的眼眸。
“荣幸之至。”
他伸出手，张开怀抱迎向了她。
就是现在。
在他双臂张开、胸膛没有任何遮挡的那一瞬间。
林渺的左手并没有去拥抱他，而是像闪电一样探入了身侧宽大的裙摆之中。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硬物。
握紧，拔出。
没有任何犹豫。
那把沾了圣水的银质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致命的银线，带着她所有的恨意和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向阿诺德的心脏。
距离太近了，动作太快了。在正常人类的反应速度里，这是必杀的一击。林渺的眼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了即将解脱的快意。
去死吧！ 她在心里怒吼。
然而。
“啪。”
一声轻响。不是利刃入肉的声音，那是血肉撞击的声音。
林渺的手腕在距离他心口只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扣住了。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她虎口发麻，匕首的尖端甚至已经刺破了他胸口的衣料，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但，再也无法寸进。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渺保持着刺杀的姿势，呼吸停滞。
阿诺德抓着她的手腕。他脸上的痴迷和狂喜并没有消失，只是在那层迷恋的底色之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丝……早已看穿一切的戏谑。
“母亲。”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宠溺的无奈，“您的心跳……太快了。”
“什……什么？”林渺瞳孔震颤。
“从刚才您说抱抱我开始。”阿诺德低下头，看着她那张震惊的脸，“您的心跳就快得像擂鼓一样。”
“您不知道吗？”
他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吸血鬼，是听得见心跳的。”
“就像……”他笑了笑，“一只即将要咬人的兔子，在装作温顺。”
林渺浑身冰冷。她想挣脱，想换手攻击，但他根本不给她机会。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而且……”
阿诺德凑近了那把匕首，鼻尖轻轻动了动。
“圣水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
“太刺鼻了。”
“您在调音的时候，把它涂在刀刃上了，对吗？”
他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她智商的嘲弄。
“您以为用那声巨大的拨弦声，就能掩盖圣水腐蚀银刃的‘滋滋’声吗？”
“您太小看……吸血鬼的听觉了。”
“还是说，您觉得我是一个……会被这种小把戏骗到的蠢货？”
绝望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渺。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他的算计之中。她的表演，她的陷阱，她的孤注一掷，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拙劣的、用来取悦他的……余兴节目。
他一直在看戏。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自以为是地布置着必杀局。
“放手……”她咬着牙，想要抽回手。
“放手？”阿诺德摇了摇头，“不，母亲。”
“既然您把这把刀送到了我的面前，那我们……就得让它物尽其用。”
“你要干什么？”林渺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惧。
“这是一件礼物，不是吗？”阿诺德看着那把匕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海辛家族的银刃，教会赐予的圣水，多好的东西。”
“用来杀我，太可惜了。”
“不如……”
他握着林渺的手，猛地向旁边一拉。强行改变了匕首的轨迹——从心脏，移到了他的左肩。
在林渺惊恐的注视下，他握着她的手，狠狠地向下一压。
“噗嗤——！”
利刃入肉。那把匕首深深地没入了他自己的肩膀，直至没柄。
“滋——！！”
圣水在接触到他血肉的瞬间，爆发出了剧烈的反应。黑烟冒起，皮肉焦烂。
那是钻心的剧痛。普通吸血鬼若是受了这一击，早已惨叫打滚。
但阿诺德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相反，他笑了。笑得疯狂，笑得愉悦，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看。”
他紧紧抓着林渺的手，不让她松开刀柄，强迫她感受着刀锋切开他血肉的触感，感受着那股滚烫的黑烟熏在手上的温度。
“母亲，您终于……对我亮出獠牙了。”
“怎么样？”他问，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沙哑，却更加兴奋，“亲手把刀刺进我身体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放开！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林渺崩溃地大喊，她想把手抽回来，不想再触碰那把正在腐蚀他血肉的刀。
“不放。”
阿诺德不仅没放，反而握着她的手，在伤口里搅动了一下。
“嘶——”
更多的黑烟冒了出来。
“这把刀。”他低下头看着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扭曲的爱意，“这把原本用来保护您的刀……现在，它的身体里也有了我的血。”
“您看。”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让那些黑色的血液，顺着刀柄，流淌到林渺洁白的手指上，“它和您一样，都变得……脏了。”
林渺看着那不断冒出的黑烟，闻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疯子……”她颤抖着吐出两个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谢夸奖。”
阿诺德微笑着。他完全无视了肩膀上的重伤，向她身边凑了凑，用那种混合着血腥气、焦糊味和松木香气的味道，将她包围。
“这支曲子，还有这个……带血的落幕。”
“我很喜欢。”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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