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卷王的凝视
赵干几人笨手笨脚地处理着药材，脸色涨红如猪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围“咸鱼盟”弟子虽然没明目张胆地嘲笑，但那若有若无的目光和偶尔压抑不住的低笑，比直接骂他们还让人难受。
宁菲菲满意地看着这幅景象，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甚至优哉游哉地指挥起来：
“赵师兄，那片清心草根部的泥土没清理干净哦，我们标准要求是‘无尘’。”
“那位师弟，玉髓花的花蕊要完整剥离，破损率不能超过百分之五，你刚才那一下，超标啦。”
“对对，就是这样，慢工出细活，我们不赶时间……反正完不成得加班嘛。”
赵干手一抖，差点把一株珍贵的月光蕨捏烂，他猛地抬头，眼神怨毒地瞪向宁菲菲。
宁菲菲回以一个标准的职场假笑，八颗牙齿洁白闪亮，气得赵干胸口发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叮！宿主成功使找茬者体验基层工作之苦，并持续施加精神压力，颠覆值+15！】
【叮！团队成员士气高涨，对宿主领导力认可度提升，奖励修为灌注+0.2%！】
听着脑内的提示音，宁菲菲心情更好了。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对手的痛苦之上……嗯，还有系统的奖励之上。
然而，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仿佛整个炼丹房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细微的声响——药杵的撞击、法阵的嗡鸣、甚至呼吸声——都在这一刻消失。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绝对力量的威压，让在场所有弟子，包括宁菲菲，都感到心脏骤然一缩，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他来了。
宁菲菲头皮微微发麻，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立于炼丹房门口。来人身着玄色云纹道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俊美无俦，却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平静无波地扫过炼丹房内的景象。
正是太上长老，谢无妄。
“参见太上长老！”
李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其余弟子，无论是不是“咸鱼盟”的，都慌忙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地躬身拜见，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干几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僵在原地，连手里的药材掉了都不敢去捡。
整个炼丹房，落针可闻。
宁菲菲也赶紧从躺椅上站起来，学着样子行了个礼，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大佬出场要不要这么有压迫感啊！空调费都省了……”
谢无妄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面贴着“炼丹工序分解图”和“品控标准”的墙上，停留了数息。随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掠过那些分工明确的区域，掠过脸上带着紧张却又隐含兴奋的“咸鱼盟”弟子，最后，落在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宁菲菲身上。
他的目光很淡，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宁菲菲感觉像是被X光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什么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此乃何物？”谢无妄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指向墙上的图纸。
李长老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回禀太上长老，此乃……乃是宁菲菲所创的‘流水线炼丹法’之流程与标准。”
“效率如何？”谢无妄问得言简意赅。
李长老不敢隐瞒，如实禀报：“回太上长老，此法……效率极高，昨日便产出四十七瓶清心丹，且成丹品质极为稳定，几乎皆为上佳。”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与传统炼丹之道，颇有不同。”
谢无妄微微颔首，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宁菲菲。
“宁菲菲。”
被点名了！宁菲菲心里一紧，面上努力维持镇定：“弟子在。”
“此法，源于何道？”
来了来了，哲学拷问又来了！宁菲菲内心的小人疯狂挠头，面上却挤出一个乖巧（假笑）的表情：“回太上长老，弟子以为，此非源于某一道，而是源于……需求。”
“哦？”谢无妄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宁菲菲硬着头皮，开始她的表演（忽悠）：“宗门需要大量低阶丹药，弟子们需要更轻松高效地完成任务，同时保证自身修炼时间。传统炼丹法事倍功半，耗时耗力。弟子此法，不过是将复杂过程简单化，将个人不确定因素标准化，以求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用更少的时间、更低的消耗，达成目标。此乃……优化资源配置，提升整体效能。”
她尽量不用太多现代词汇，但核心意思表达清楚了。
谢无妄沉默着，那双能看透虚妄的眼眸依旧盯着她，似乎在审视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以及她这个人。
炼丹房内的空气几乎要凝结成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太上长老的裁决。赵干几人眼中甚至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如此离经叛道之法，定然会被斥责！
然而，谢无妄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忙碌而有序的流水线。
“殊途，或可同归。”
他留下这五个字，身形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口。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炼丹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好几秒，随后才爆发出各种松气声和低语。
“殊途同归？太上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是认可了宁师姐的方法吗？”
“好像……没有反对？”
李长老神色复杂地看了宁菲菲一眼，挥挥手：“都愣着干什么？继续干活！”
宁菲菲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有点凉，竟是出了一层细汗。
大佬的心思真难猜啊！ 这算是……过关了？
她摸了摸下巴，回味着那五个字。
殊途同归？意思是只要能达到目的，方法不一样也没关系？
看来这位卷王师尊，也不是完全墨守成规嘛。
她重新躺回椅子上，心情有些微妙。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似乎……因祸得福？至少，有谢无妄这句模棱两可却未否定的话在前，以后像赵干这样想从“正统”角度找她麻烦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嗯，勉强算是个……官方默许？”宁菲菲眯起眼，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而此刻，已经回到云深殿的谢无妄，立于窗前，俯瞰着云雾缭绕的宗门。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缕极淡的、属于宁菲菲的灵力气息缓缓盘旋。这气息活泼、跳脱，与他所认知的任何一种修炼路数都不同，却偏偏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和谐与生机。
“优化……资源配置……提升效能……”他低声重复着宁菲菲的话，冰封般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
“宁菲菲……”
“汝之道，似乎……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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