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交付与风暴前夕
冰冷的保温杯紧贴着林默的胸口，仿佛一块从死亡国度窃来的寒冰。他穿梭在新港市错综复杂的后巷与地下通道网络中，如同受惊的鼬鼠，每一个影子都可能是追兵，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线都让他肌肉紧绷。
“幽灵”指定的交付地点位于城市边缘的一个老旧工业区——“锈带”。这里曾经是制造业的心脏，如今已被废弃的厂房和锈蚀的管道丛林所取代，只有少数非法的自动化和维修作坊还在运作，是进行见不得光交易的理想场所。
交付方式极其简单，也极其冷酷。林默需要将屏蔽袋放入第三区第七号仓库第二个卸货管道深处的一个特定检修凹槽内，然后立刻离开，绝不能停留，绝不能观察。“幽灵”明确警告，任何试图监视交付过程的行为都会导致交易立即终止，并可能触发“反制措施”。
林默如同影子般滑入指定的仓库。这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浓重气味，巨大的、早已停产的机械臂悬停在黑暗中，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他找到那个卸货管道，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他按照指示，将屏蔽袋精准地投入那个冰冷的凹槽。
东西消失在黑暗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任务完成了一半。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以最快速度沿原路撤离。他的意识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精神窥探或物理跟踪。直到远离“锈带”区域，重新融入城市夜晚稀疏的人流中，他才稍稍放缓脚步，但内心的弦依旧紧绷。
交付完成了。“幽灵”现在拿到了钥匙。接下来，就是等待，以及承受可能随之而来的风暴。
他回到晨曦塔公寓附近，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周围的街道徘徊了整整一个小时，用他所有的感官确认没有新的监视点，没有埋伏。安全局那辆黑色的悬浮车依旧停在老位置，里面的探员似乎换了一班，但警惕性依旧。
他终于回到家中，厚重的门在身后关闭，将他与外界暂时隔绝。冰冷的寂静包裹了他，但这一次，寂静中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无法休息。他坐在终端前，监控着所有他能接触到的信息流——新闻频道、警方加密通讯（他通过一些非官方手段能够微弱截获）、以及深层网络的流言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最深沉时，终端突然弹出一条来自匿名频道的加密信息。发信人标识是——“幽灵”。
信息只有简短的三个词：
【钥匙已验证。风暴将至。】
几乎就在这条信息收到的同时！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从城市各个方向响起，并非单一的来源，而是仿佛整个新港市的神经都被狠狠抽动了一下！
林默猛地冲到窗边。
只见远方，“彼岸天堂”第三研究所所在的区域上空，原本柔和照明用的景观灯光瞬间变成了刺目的猩红色！数道巨大的全息投影警戒标识在夜空中骤然展开，如同流血的伤疤！
更远处，城市主干道上，多达数十辆隶属于彼岸天堂内部安全部门的黑色突击悬浮车，闪烁着醒目的红色警示灯，如同被惊扰的蜂群，正从各个集结点高速升起，朝着第三研究所的方向疯狂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楼下街角那辆安全局的悬浮车也发出了引擎的轰鸣，李琟和陈雪显然也收到了紧急通知，车辆瞬间加速，汇入了车流，但他们的方向似乎并不仅仅是第三研究所，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外围布控和追踪！
深层网络的几个秘密频道瞬间爆炸了！
•“我操！彼岸第三研究所！最高级别警报！！”
•“内部消息：他们的‘盖亚’子节点被摸了！有人动了缓存区！”
•“‘谛听’系统全面激活！他们在抓人！！”
•“能量读数异常！刚才有极强的定向数据脉冲从第三研究所爆发出来！”
“幽灵”成功了！他不仅潜入了，而且显然触发了彼岸天堂最剧烈的防御反应！那“风暴”并非比喻，而是真实发生的、席卷整个区域的紧急事态！
林默的心脏狂跳。他不知道“幽灵”到底拿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痕迹。但他知道，彼岸天堂的反应越大，说明“幽灵”拿到的东西越重要，也说明……他们越害怕。
几分钟后，他的私人加密线路疯狂闪烁起来。是李琟！
林默深吸一口气，接通。
“林默！”李琟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带着急促的喘息和背景悬浮车的呼啸声，“你在哪里？”
“公寓。怎么了？外面好像出大事了。”林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困惑和一丝被惊醒的不快。
“第三研究所遭遇高强度网络入侵！入侵者手段极其专业，目标疑似核心数据缓存区！”李琟语速极快，“入侵触发点，与德里克·索恩的生物印记残留高度吻合！就在刚才，有人用他的权限试图接入！”
林默沉默着。李琟果然立刻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林先生，”李琟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和冰冷，“我需要你立刻、如实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索恩的生物印记，你是怎么弄到的？或者，是谁弄到的？！”
质问来了。直接而锐利。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完全否认已经不可能，李琟不是傻子。他必须给出一个部分真实、能转移注意力的答案。
“我……”他故意让声音带上一点挣扎和后怕，“我确实……接触过一些‘地下情报商’。我太想知道那声尖叫的真相了。我付了钱，他们……他们声称能搞到一些‘内部信息’和‘访问权限’……但我不知道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更没想到会引发这种后果！”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贪婪的情报商人利用的、轻率的买家，巧妙地隐藏了“幽灵”和真正的目的。
通讯那头传来李琟压抑的怒哼，似乎是在骂娘。
“愚蠢！”他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马蜂窝？！‘彼岸’现在像疯了一样！他们认定这是能力者协同外部黑客的针对性攻击！他们的‘清道夫’已经出动了！”
清道夫。林默听过这个代号。那是彼岸天堂内部一支负责处理“极端麻烦”的特殊部队，传言中他们冷酷无情，且拥有某些……非传统的装备和权限。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细究！”李琟的声音被一阵剧烈的颠簸和警报声打断，“听着！待在原地！锁好门！启动你所有的防御措施！无论谁敲门，除了我们，绝对不要开！‘彼岸’的人现在有权进行‘紧急威胁排查’，他们很可能……会不请自来！”
通讯被猛地切断。
林默站在原地，窗外是城市夜空中不断闪烁的猩红警报光，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风暴，已经来了。
而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幽灵”拿到了日志，“清道夫”正在行动，李琟对他充满了怀疑和怒火。
接下来，就是他履行对“回声”的承诺，交付日志碎片的时候了。
而那时，真正的秘密，或许才会被揭开。
公寓里死寂无声，但他仿佛已经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沿着楼梯间，一步步向上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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