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指点
鲁妙子关门的动作顿住，目光落在那个粗糙却结构分明的小木镜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并未去接那卷更为精美的图谱，反而伸手拿过了那小木镜。
“这是谁刻的？”
芙清将薛霖轻轻往前推了半步：“是舍弟薛霖。”
“他无人教导，只是昨夜看了图谱，自行摸索着刻画的，晚辈对这些一窍不通，这才想着趁机会让您瞧瞧，并不知是否能入得您的眼？”
鲁妙子闻言，眼中讶色更浓。
他蹲下身，将小木镜递还薛霖他，指了指院中一个结构复杂的小型水车模型：“小子，你看那个，能看出它是做什么的吗？”
“是靠水流带动，能把低处的水带到高处的车子吗？”薛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睛一亮，忘了紧张，脱口而出。
“阿姐给我讲过类似的……”
鲁妙子眼中精光一闪，又随手拿起一块边角料，递给薛霖：“随便刻点你想到的东西。”
薛霖接过木头和小刻刀，看了芙清一眼，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便低头专注的刻划起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在巧木斋看到的缠枝花纹，以及图谱上的云水纹，小手虽然笨拙，却努力地将它们融合，刻在木头上。
鲁妙子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芙清也屏息凝神。
过了一会儿，薛霖抬起头，将刻好的木片递给鲁妙子。
那上面，稚嫩的线条勾勒出缠绕的枝叶与流动的水波，虽远不成熟，却隐隐有了一种独特的灵气。
鲁妙子接过，看了许久，脸上那不耐烦的神色渐渐褪去，抬头看向芙清，笑道：“你这弟弟，确有几分灵性，看在他的份上，老朽便给你个机会，说吧，找老夫究竟何事？”
芙清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将那份图谱双手奉上，并将想为老夫人寿辰复刻旧镜的缘由，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鲁妙子展开图谱，看到末尾那行小字时，眼神微动，似乎勾起了某些回忆。
他沉吟片刻，道：“这镜子，老夫可以帮你做，不过，老夫有个条件。”
“大师请讲。”
鲁妙子目光落在薛霖的身上：“这小子，每隔五日，送来我这里半日，老夫不说收徒，但可指点他些基础，至于能学多少，看他自己的造化，你若答应，镜子，老夫分文不取，定能让你满意。”
芙清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大师愿指点舍弟，是霖儿的福气，晚辈感激不尽，岂有不答应之理！”她强压下激动，郑重敛衽一礼，略有迟疑，“只是晚辈家中情况特殊，恐不能时常亲自送来……”
鲁妙子摆摆手：“无妨，定好时辰，让他自己来便是，老夫这地方，清静惯了，也不喜人多。”
事情就此说定。
鲁妙子收了图谱，言明十日后来取镜子。
芙清再次道谢，又叮嘱了薛霖要听话勤勉，这才独自一人先行离开。
……
回到东院，芙清径直去了书房。
“寿礼之事如何？”尉迟晟正在处理公务，听闻她回来，头也未抬。
芙清将巧木斋掌柜的推荐，拜访鲁妙子的经过，以及鲁大师已答应制作镜子，并愿意指点薛霖木工技艺的事，条理清晰地禀报了一遍。
尉迟晟执笔的手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鲁妙子？你倒是有些机缘，他能出手，寿礼无忧矣，至于你弟弟既有他的造化，便由他去学吧，也算是本王对你的奖赏。”
“谢王爷。”芙清心下稍安。
她从袖中取出那柄镶嵌绿松石的匕首，双手呈上，“王爷，今日在城中，奴婢还遇到一事……”
她将如何遇到外邦人，如何用银钱买下瓷器换取他们的皮草香料，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奴婢观其言行，不似奸恶之徒，倒像是带着货物真心前来贸易，或许亦有试探议和之意，这匕首是那领头男子执意所赠，奴婢推辞不过，特呈予王爷，希望日后能有所帮衬。”
尉迟晟放下笔，拿起那柄匕首。
匕首造型古朴奇特，刀刃锋利，鞘上的绿松石品质极佳，雕刻着草原部落的图腾。
他把玩片刻，眼神锐利：“北羯的使者团，确实已秘密抵达京郊，朝廷对此尚有争议，你今日之举，虽是无心，倒也算结了个善缘。”
“这把匕首既然是他们给你的，你便收着吧，本王没有抢底下人东西的习惯。”
芙清心中一震，依言收回匕首，垂首道：“奴婢明白了。”
“寿礼之事，既已安排妥当，你便多费心盯着鲁妙子那边，确保万无一失。”尉迟晟吩咐道，随即语气微沉，“另外，西院近日似乎有些不安分，你出入府邸，自己多加小心。”
“是，奴婢谨记。”
寿宴前三天，鲁妙子托薛霖带回口信，镜子已成。
芙清立刻赶往西郊。
当她看到那面复刻的菱花镜时，几乎屏住了呼吸。
镜身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边缘的缠枝莲纹栩栩如生，背板的云水纹流畅生动，工艺精湛，比图谱上所绘更添几分神韵，连那行小字也被巧妙地镶嵌在纹饰之中，更奇妙的是，鲁妙子还在镜框边缘设置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机括，轻轻一按，镜面可以微微调整角度。
“大师巧夺天工，晚辈拜服！”芙清由衷赞叹。
鲁妙子捋了捋胡须，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材料是你提供的紫檀木边料，老夫只是依图制作，稍加改良罢了，拿去吧，但愿能合那位老夫人的眼缘。”
芙清千恩万谢，将镜子用早已准备好的锦盒妥善装好，带回府中，呈给尉迟晟过目。
尉迟晟看到镜子，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艳，点了点头：“很好，此事你办得不错，明日就是寿宴，你可千万要收妥当些才好。”
“是。”芙清连忙应下。
老夫人寿宴这日，纪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东西两院难得地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往来迎送，一派喜庆。
“吉时已到，请寿星老夫人升座——”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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