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认错!
见到云昭,白羡安快步走来,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官礼:
“见过玄察使大人。”
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云昭沉静的面上,“白某深知此前多有冒犯,不得不厚颜相求。恳请大人不计前嫌,救舍妹一命!”
云昭神色冷淡:“白大人果然手眼通天,陛下刚下的旨意,你这头便已得了风声。”
永熙王伏诛之事,京城尚未传开,白羡安却能第一时间精准候在此处,足可见其消息灵通。
白羡安低垂着脸:“白某惭愧。事关永熙王一事,白某已向陛下密奏陈情,坦白曾受其胁迫。陛下念微臣迷途知返,亦有戴罪立功之心,特准留任大理寺卿,协理玄察司查办相关余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至于舍妹,想来玄察使神通广大,定有回春妙法。”
云昭心中冷笑。
这玄察司的名头,听起来威风,可咱们这位圣上的赏赐,从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不,这才第一天,麻烦就主动送上门了!
或许在皇帝眼里,只要能借此扳倒一个永熙王,收回其封地和那条玄铁晶矿脉,便已是最大的胜利。
至于白羡安这等曾与永熙王有所勾连的官员,只要其罪不涉谋逆,尚有才干可用,便不会轻易舍弃,反而会物尽其用。
可凭什么?
若没有像白羡安这样的官员,为一己之私包庇纵容,永熙王岂能猖獗至此?青莲观内,又岂会埋藏那么多无辜少女的冤魂?
这样的人,仅因“有才”,便可继续高居庙堂,甚至他的家人,还能比寻常百姓先享受来玄察司求救的特权!
云昭冷漠地看着白羡安。
而白羡安也在这时抬起脸,眸色深沉地与云昭对视:“还请玄察使大人,秉持公义,救救舍妹性命!白某……自当感激不尽,日后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云昭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听白大人此言,若我今日救不活令妹,陛下莫非还要治我个办事不力之罪?”
白羡安瞳孔猛地一缩。
一直静立一旁的萧启此时冷声开口:“谁敢治你的罪?”
他转向云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玄察司是你的,此案你想接便接,不想接,无人敢强迫。”
白羡安惶然躬身:“秦王殿下明鉴,下官绝无逼迫之意!实在是陛下曾言,司主有洞察幽冥、逆转生死之能,下官此来,是真心实意恳请司主大人救命!”
说罢,他竟真的撩起官袍下摆,“噗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朝着云昭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额角瞬间一片青红。
云昭只觉得讽刺。
这些勋贵官宦,安王妃是如此,眼前的白羡安也是如此。
平日高高在上,唯有到了山穷水尽、寻常医者回天乏术之际,才会放下身段,来求她这个他们曾经轻视甚至打压的“江湖术士”。
“白大人,”云昭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你可曾听闻,我行医问卦,有三不看。”
“一眼看上去救不活的,不看;
跟我有仇的,不看;
病因蹊跷、来历不明者,亦不看。”
白羡安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云昭不再看他,径直越过他跪伏的身影,朝昭明阁内走去。
“若我说!”白羡安猛地抬头,冲着云昭的背影嘶声喊道,“顺着舍妹这条线,能揪出‘桃花咒’一案的真正元凶呢?!玄察使大人也不愿看吗?!”
云昭脚步一顿,侧过半张脸,眸光深邃:“白大人,或许你久居官场,习惯了以利益相诱,以权势相迫,逼得旁人不得不退让妥协。但这世间,并非只有你那一套道理行得通。”
白羡安简直要被云昭逼疯了!
他再也顾不得官身体统,竟膝行数步,再次拦在云昭面前,仰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与恳求:“那你告诉我!究竟要如何……你才肯出手救我妹妹?!”
云昭抬眸,目光与一直关切望着这边的苏氏短暂交汇,随即落回白羡安脸上,语气淡漠:
“简单。白大人只需在明日午时,于京兆府门前,当着全城百姓与往来勋贵的面,亲口言明——
当日在京兆府公堂之上,你逼问我与母亲,是挟私报复,是你白羡安心存偏私,罔顾法纪!而你,如今知错了!”
白羡安如遭雷击,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极致的震惊与愤怒而颤抖:
“你……你这是要毁我官声,断我前程?让我从此成为满朝文武的笑柄,再无立足之地?!”
云昭冷声道:“话我已经说了,至于要怎么做,全在白大人自行抉择。”
说完,云昭脚步未停地朝前走去。
一直在一旁静观事态的常公公,叹了口气道:“白大人,杂家说句不中听的话。秦王妃……哦不,司主大人这已是给了您一条明路走了。”
“人家要的,是您对当日不公之举的一个诚恳认错,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清白,并未让您牵扯其他,透露不该说的。白大人平日最是机敏通透,怎么事到临头,反倒想不开了呢?”
白羡安僵立在原地,脸上青白交错,神色变幻不定,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常公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意不言自明——
陛下早已料到他会来求云昭,也早已知晓云昭会提出何种条件。
此等当众折辱,摧毁他经营多年的官威与体面,才是陛下对他真正的、也是最为痛苦的惩罚!
要他当着全京城勋贵百姓的面,向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低头认错?
要他亲口承认自己当初在公堂之上,是故意针对,是有心徇私?
经此一事,他这大理寺卿还有何威信?日后还有何颜面审案断狱?
常公公见白羡安仍是这般挣扎不甘的神色,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跟上已然走入昭明阁的云昭与秦王等人。
人呐,往往就是如此,得到的越多,便越是贪婪,越是舍不得。
想当年他白羡安,不过一介寒门学子,三餐不继,全赖今上赏识提拔,一步步从微末小吏走到今日地位。
他也曾夙兴夜寐,侦破疑案无数,立下不少功绩,方能年过三十而立,便执掌大理寺。
可惜,人最容易忘本。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吃着残羹冷炙、发奋苦读的白羡安,有朝一日,会如此轻易地便与永熙王那等国之蠹虫沆瀣一气呢?
*
昭明阁是一座三层的独立楼阁,飞檐翘角,气派不凡。黑檀木的匾额上,“昭明”二字铁画银钩,据闻是陛下亲笔。
一层为开阔的厅堂,用以会客及处理日常公务;二层则是玄察司核心人员议事、存放卷宗档案之所;三层则是云昭的居所与静修之地,闲人免进。
云昭步入阁内,但见窗明几净,陈设雅致而不失威严,一应家具物什皆已摆放妥当,显然是常公公早已派人精心布置过。
李灼灼一听说云昭去了苏府,立刻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问:“喂,你去苏家,可见到那位‘嬛嬛’姑娘了?”
忙了一上午,云昭接过侍女奉上的清茶,浅呷一口,抬眸问道:“她很有名?”
“何止有名!”李灼灼顿时来了精神,“你这位表姐苏玉嬛,从前在京城贵女圈里,可是风头无两的人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诗才,很受追捧。
苏家式微后,她就渐渐不怎么在大型宫宴上露面了。但是!”
她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说,“她们私下有个小圈子,都是京城顶尖的才女,每年办的诗会、雅集,在文人墨客间口碑极佳,连宋白玉都是她们那个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呢!”
“宋白玉……”云昭沉吟片刻,问道,“说起来,这次丹阳郡公府的赏荷宴,似乎并未见到她?”
李灼灼撇撇嘴:“听说自佛诞日从碧云寺回府后,就称病不出了。至今都未曾在外间露过面。”
云昭眸光微闪,是真的病了,还是那日她破除了绾棠身上咒术,导致施咒者受其反噬?
她不禁想起姜绾心那张突然恢复光洁、甚至更胜从前娇艳的脸庞……
那晚,她分明拒绝了梅柔卿的求救,但姜绾心的脸还是好了,想来梅氏定然是用了某种非常手段。
只是不知,这等“非常手段”,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代价?
而此时,尚书府后院。
姜绾心正端坐于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镜,细细端详着镜中那张毫无瑕疵、艳光四射的脸庞,唇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弧度。
她回首看向梅柔卿道:“多亏娘亲妙手,让我恢复如初!”
梅柔卿凝视着镜子里女儿娇艳的容颜:“太后娘娘突然召你入宫,心儿,你定要把握住机会,趁早将东宫婚事彻底定下。这样,绾宁这番苦楚,也不算白白付出。”
梅柔卿身后,一道身穿浅黄色衫子的身影倒在地上。
姜绾宁周身皮肤红痒溃烂,布满了可怖的抓痕,即便在昏迷中,身体仍因难忍的痛痒而微微抽搐。
她双唇干裂,意识迷迷糊糊,仍在低喃:“你们……好狠的心……梅姨,你是我娘的嫡亲表姐,怎能如此待我……”
梅柔卿俯身,将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轻柔地捋到耳后:“绾宁,姨母也是实在没办法。谁让那姜云昭心思歹毒,在心儿身上下了如此恶咒。
她浑身痛痒难当,那些压制咒力的丹药,药性猛烈,最是伤身……
姨母也是万般无奈,才不得不让你替你姐姐分担一二。你要体谅姨母的苦心啊。”
一旁的姜绾心慢条斯理地接口:“好妹妹,你且再忍耐些时日。
待姐姐我入了东宫,成了太子妃,定求殿下派出身边最得力的高人,先解了你身上的苦楚,再将姜云昭那个贱人剥皮抽筋,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姜绾宁红肿的眼角滑落,她终是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黑暗。
厢房门外,一道瘦小的身影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正是年仅十岁的姜珏。
他将屋内对话听了个分明,稚嫩的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惊骇。
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旋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踉跄着快步退入廊柱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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