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安的心

直到十点沈翊星才缓缓睁开眼，睡了一觉感冒好多了，喉咙里的灼痛感褪去大半，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她抬手揉了揉眼，指尖触到额头，原本滚烫的温度已恢复正常，浑身的酸痛感消失，大脑也清醒了。

沈妈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里冒着淡淡的热气：“翊星啊，醒啦？刚好把厨房的小粥热了热，快趁热吃点。”她将碗小心搁在床头的小几上，又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才在床边坐下：“一会儿我跟你爸去医院接你大爷出院，你爸这几天得陪着你大爷去城郊老宅住，帮着收拾收拾。你这感冒还没完全好，就别跟着折腾了，在家好好养着，妈晚上过来陪你。”

沈翊星盯着碗里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心里却泛起一阵失落。她抬眼看向妈妈，声音还有点沙哑：“可是咱们早就说好了，今天接了大爷，一起去老宅吃团圆饭的。我昨天下班特意跟领导请了假，就等着今天好好陪大爷说说话呢。”

“傻孩子。”沈妈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语气里满是顾虑：“你大爷刚出院，抵抗力弱得很，万一再被你传染了，那不是白遭罪吗？团圆饭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是安全最重要。”

沈翊星垂着眼，轻轻点了点头。她犹豫了几秒，抬眼又看向爸妈，眼神里带着几分恳求：“那……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行不行？我就在楼下等着，不上去，离大爷远远的，再把口罩戴好，等你们接了大爷出来，我看一眼就自己打车回来。妈，我答应过大爷要去接他的，不能言而无信啊。”

沈妈还有些犹豫，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权衡利弊。一旁的沈爸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外套，闻言直接开口道：“行，就这么定了。孩子有心，远远看一眼，大爷知道了也高兴，心意到了就行。”

听到这话，沈翊星瞬间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嘴角忍不住弯起，连连点头：“嗯！谢谢爸！”

她端起小米粥，唏哩呼噜大口喝了起来，暖得胃里舒服极了。喝完粥，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虽然还有点乏力，但动作已经利索了不少。她翻出衣柜里最厚的一件棉服套上，拉好拉链，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N95口罩，仔细地戴在脸上，确保贴合严实，才跟着爸妈一起出了门。

车子缓缓驶入医院停车场，初冬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却没多少暖意。沈翊星拉了拉口罩，又紧了紧棉服领口，说道：“爸，妈，你们上去吧，我在一楼大厅等着。”

妈妈点头叮嘱：“别乱跑，就在这儿站着，外头风大。”

沈翊星乖乖点头：“嗯，快去吧，下来时别忘了告诉大爷我在这儿。”

医院里人来人往，穿着病号服的患者、提着保温桶的家属、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还有偶尔响起的救护车鸣笛声，透着几分喧嚣又肃穆的气息。沈翊星双手揣在口袋里，脚尖轻轻蹭着地面，目光一直胶着在电梯口，心里满是期待。

没过多久，就看见沈爸扶着大爷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沈妈跟在旁边，手里提着一个装满用品的布包。翊阳哥一手拎着折叠床，一手拎着水果，大爷和沈翊星一样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口罩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他脚步略显蹒跚。

沈翊星立刻站直了身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大爷也瞥见了墙角的她，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猛地一凝。他停下脚步，朝着沈翊星的方向抬了抬手，动作缓慢却很用力。

沈翊星也连忙挥手，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眼底满是笑意。她不敢往前走，只是朝着大爷使劲点头，嘴里轻轻喊着：“大爷！”声音隔着口罩和距离，显得有些模糊，却也清晰地传到大爷耳中。

大爷笑了，朝着她沙哑地应了一声：“星星！”他想往前走几步，却被沈爸轻轻按住肩膀：“大哥，翊星感冒了，别过去。”

大爷道：“这孩子，感冒了还特意过来。”他又朝着沈翊星挥了挥手，声音洪亮了些：“快回去吧！”

沈翊星用力点头：“大爷，您路上小心！等我感冒好了就去老宅看您！”

大爷笑着应着：“好！好！你也听话，多喝热水，等你来，大爷给你做好吃的！”

沈妈在一旁笑着催促道：“行了，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沈翊星看着爸爸扶着大爷慢慢走出医院大门，大爷还时不时回头朝她挥手，直到坐进车里，沈翊星才收回视线。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急促的呼喊声划破医院大厅的喧嚣，伴随着滚轮碾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四名护士推着一张病床快步冲向电梯口。最前面两个护士俯身用力推着病床，左侧护士单手高高拎着晃动的药瓶，透明液体随着奔跑的节奏剧烈震荡，右侧护士则半蹲在病床边，手里攥着干净的纱布，正匆匆擦拭床沿残留的呕吐物。

沈翊星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两步，目光落在病床上时，心脏猛地缩了一下，蜷缩在病床上的是个极其瘦小的女人，光头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上次在医院偶遇的那个女人。她的身体像一片枯叶，随着剧烈的呕吐不停抽搐，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压抑的呜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怎么是她……”沈翊星喃喃自语，指尖瞬间发凉，不自觉地朝着电梯口挪了几步，脚步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病人家属联系上了吗？”推床的护士头也不回地问，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灼。

“打了三次了，她丈夫一直不接电话。”拎药瓶的护士喘着气回答，声音里满是无奈。

“那签字怎么办？这情况根本等不了！”

“病人意识还清醒，说她自己签。”

一声重重的叹息落下，电梯门恰好“叮”地一声弹开。护士们不再多言，默契地合力将病床推进狭小的电梯里，动作快得几乎不留余地。

电梯门缓缓合上，像一道冰冷的屏障，隔绝了女人痛苦的呜咽，也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绝望。沈翊星站在原地，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地发疼。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突兀却又及时地拉回了她的思绪。

沈翊星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慕浩辰”三个字让她愣了愣，随即按下接听键，声音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恍惚：“喂？”

“翊星！上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我们一上午都在开会，手机静音了没听见。”电话里慕浩辰的声音雀跃：“跟你说个好消息！我终于进执行组了！就是我一直想去的那个！”

慕浩辰的喜悦那么真切，隔着听筒都能想象出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可沈翊星心里的阴霾还没散去，方才那一幕带来的冲击还在翻涌，她张了张嘴，只挤出一句轻飘飘的回应：“恭喜你啊。”

“谢谢谢谢！”慕浩辰的声音更兴奋了：“不过进了执行组估计要忙起来了，最近加班肯定是常态，可能没法经常陪你了。”

“没关系，你好好工作就行。”沈翊星声音低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疏离。

“对了，昨晚的事我得跟你道歉……”慕浩辰的声音突然放软，可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慕浩辰，焦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马上来！”慕浩辰的语气瞬间变得急促：“翊星，我先挂了啊，领导催了，回头再跟你说！”

“啪”的一声，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沈翊星举着手机，愣在原地许久，心里那股闷闷的情绪，像潮水般慢慢漫上来，淹没了方才那一点点被电话打断的恍惚。


　　(https://www.lewenvxs.cc/5514/5514552/11111082.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