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王振海的资金暗流
手电熄灭后,陈砚没有停下。
黑暗像一层厚重的湿布裹住整个地下档案室,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纸混合的气息。
他屏住呼吸,将芯片和值班记录本塞进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还别着父亲的名字标签,薄薄一片金属,在冷汗浸透的衬衫下微微发烫。
台阶陡峭而狭窄,每一步都踩在积水的回声上。
水珠从头顶裂缝滴落,砸在肩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冰得他脊背一紧。
他没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看见,就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
终于踏上地面,风灌进来,带着暴雨特有的腥气。
雨还在下,密集如针,打在他早已湿透的袖口上,灰烬混着泥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像是某种无声的祭奠。
林美媛等在分诊台旁,身影隐在阴影里,像一尊不动的雕像。
她的背包靠墙放着,拉链半开,露出一角仪器轮廓。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目光扫过他沾满污迹的手和苍白的脸,随即拉开侧袋,取出一台便携基因快检仪。
屏幕亮起时,幽蓝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陈砚递出那块带血的砖块。
那是他在档案室最深处撬下来的,嵌在墙体夹层中,背面刻着模糊编号“M-01”。
她接过,动作熟练地用刮刀取下表面残留物,插入采样槽。
机器开始运行,发出轻微嗡鸣,如同沉睡者的心跳。
急诊室里只有这声音。
窗外雨滴砸在遮阳棚上,一串接一串,节奏杂乱却执拗。
陈砚站在角落,左手按在胸口,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那枚名字标签。
右手指节蹭过刀柄,确认它还在原位——那把手术刀,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他这些年行走于生死边缘的凭依。
十分钟过去,检测仪“滴”了一声。
林美媛低头看结果,眉头一点点压下来,仿佛有无形的重物坠在眉心。她把屏幕转向陈砚。
“匹配度,99.99%。”
名字栏写着:陈昭远。
陈砚盯着那三个字,没动。
喉结滑了一下,像是咽下什么东西——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某种早已溃烂多年的痛。
他伸手拿过报告打印件,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指节泛白。
那一行数据像烧红的铁烙进眼底:DNA样本来源为窑火遗址提取的人骨残片,比对对象为其父生前留存的牙科组织切片。
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王振海。
他看了眼林美媛,见她微微点头,才接通,按下免提。
“小陈啊。”王振海的声音传出来,语气轻松得近乎温柔,“这么晚还不休息?我听说你最近常往城西跑。”
陈砚靠在桌边,声音慢得像在数秒:“查几个老病号,顺路看看窑火。”
“哦?”对方轻笑一声,“你还关心这些事。其实我正想找你聊聊。慈爱养老院那边新收了一批老人,有几个情况特殊,想请你去看看。”
背景有声音。
很轻,但能听清——是人在压抑地呜咽,断断续续,像被捂住嘴,又像是从极深的地底传来。
陈砚眼神沉了下去,瞳孔收缩成一点寒星。
他没回应,只用左手把报告折成小块,塞进白大褂内袋,紧贴胸口,仿佛要把它焊进骨头里。
林美媛已经打开电脑,接入医院后台防火墙,调出加密财务通道。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不断跳转窗口,一道道权限屏障被悄然绕开。
她额角沁出细汗,呼吸却稳如机械。
王振海还在说:“你父亲当年也去过那里。他对老人家很有耐心。你要是愿意来,我们还能多聊点他年轻时候的事。”
陈砚终于开口,声音低哑:“王院长,您记性真好。”
“哈哈,当然。”对方语气不变,甚至带上几分欣慰,“毕竟,有些项目,可是从九九年就开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美媛停下手。
她盯着屏幕,把一张账本截图放大到最大。
“找到了。”她低声说。
陈砚走过去。
屏幕上是一条银行流水记录:1999年5月3日,境外账户汇入500万元,收款方为王振海名下私人诊所。
备注栏写着一行小字——
“克隆体项目(M-01)”。
陈砚的目光落在“M-01”上。
他慢慢抽出手术刀,刀尖朝下,轻轻点在打印纸上那个编号的位置。
金属触碰纸面,发出细微的“嗒”声。
墨迹被戳破,纸面裂开一个小孔。
黑色油墨晕染开来,像一滴干涸的血,缓缓扩散,吞噬文字。
“他拿我父亲的命换钱。”他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接着,王振海笑了:“小陈,你总是这样,一句话就下定论。可你知道吗?没有这笔资金,‘新体计划’根本启动不了。你父亲……也只是其中一环。”
陈砚没反驳。他把刀收回口袋,拿起另一份文件——林美媛刚导出的十年账本总表。
纸页沉重,每一页都压着无数个夜晚的沉默与谎言。
他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处数字:“这笔支出,每月十五,固定转入海外信托基金。收款人匿名,但IP追踪起点是养老院服务器。”
林美媛点头:“我已经标记了七次转账记录,时间全在殡仪车出动当晚。”
“骨瓷交易日。”陈砚说。
王振海在电话里叹了口气:“你们查得很细。但我劝你一句,别再往前走了。你看到的每一分钱,背后都有签字的人。包括你母亲当年的医疗审批单。”
陈砚的手顿了一下。
母亲的名字浮现在脑海——肺癌晚期,申请特批药物被拒,三天后离世。
那份审批单上的签名,正是王振海。
他没说话,只是把账本打印纸翻过来。
背面有一行极淡的铅笔字,几乎看不清,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
“陈哥说,钱到账,舱就启。”
林美媛凑近看:“这是谁写的?”
“经手人。”陈砚低声道,“当年负责资金交接的会计。后来失踪了。家属报案三个月后撤案,理由是‘自行离家’。”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冷笑:“他留下这句话,不是为了求生,是为了让人记住。”
电话又响起来。
这次不是王振海。
是系统提示音。
林美媛点开弹窗——是检验科后台警报:有人远程请求删除基因检测原始数据,权限等级为院长级。
她立刻切换界面,启动本地备份锁定程序。
屏幕右下角跳出倒计时:47秒后数据将被覆盖。
“他在清库。”她说。
手指飞快操作,防火墙反向追踪开启,数据镜像自动分流至三个离线终端。
她拔掉网线,切断所有无线信号,连蓝牙模块都手动关闭。
47、46、45……
陈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街道。
路灯昏黄,映出模糊的光圈,像一只只失焦的眼睛。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灯划破雨幕,又迅速消失。
他右手抬起,指节轻轻叩了三下窗框。
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证据确凿,准备收网。
林美媛关闭所有联网端口,拔出U盘。
她把账本和DNA报告全部拷贝进去,塞进内衣夹层。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他不敢删这条记录。”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声音轻却坚定,“因为当年签字的人,就是他自己。每一笔资金流转,都有他的电子签名和生物认证。他以为藏得够深,可只要溯源一次,整条链就会崩塌。”
陈砚没回头。
他站着,白大褂下摆还滴着水,左手下意识按在胸口。
那里有两样东西:一份报告,一块标签。一个是科学的判决,一个是血缘的凭证。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由远及近。
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某种仪式感。
一个男人走进急诊大厅,穿着旧夹克,肩头已被雨水打湿。
他手里捧着一块玉佩,边缘磨损严重,隐约可见“守义”二字篆刻其上。
他站在分诊台前,声音沙哑,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我爹……叫张守义,死亡证明是不是你们医院开的?”
陈砚缓缓转身。
那人抬起头,脸上沟壑纵横,双眼却亮得惊人。
“他是1998年进慈爱养老院工作的。三年后,我收到了他的死亡通知和这医院的死亡证明。可昨天,我在老宅阁楼找到这个。”
他举起玉佩,“还有这张照片——他站在一栋红砖楼前,身后写着‘新体一期工程’。”
林美媛猛地抬头。
陈砚一步步走近,声音低沉:“你见过他最后一面吗?”
“没见过。”男人摇头,“但他们给了一笔抚恤金,说是工伤致死。可我爹是清洁工,怎么会有工伤而死?”
陈砚望向窗外。
雨势渐弱,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斜斜洒下,照在那块玉佩上,泛出温润的光。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这只是第一块被掀开的砖。
而地底之下,还有更多名字,正在等待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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