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医德为先

坐惯了主位的孙王氏一听起孙吴氏要查账，顷刻间脸色都变了变，结结巴巴半天憋不出话来，孙翰林又坐镇家中，孙吴氏便讲话茬子往仕途和家中钱财上挑：

“我房中少了几块炭火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除了梅花炭，我再命人去取几块梨木炭也是一样能用的，只是现下京中正查得紧，管家最忌讳官员家中钱财纠纷的事儿，妹妹若是为了夫君的仕途着想，也应当在这些事情上多多注意才是。”

孙翰林听了，当即下令让孙王氏把账本都交给孙吴氏过目。

他心底里对这个正室夫人内心终究是有亏欠的，只是孙吴氏这一晾着孙翰林就晾了快二十年，她忽然对他的前程伤了心，孙翰林自然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账本不日后就送到了孙吴氏的屋里，孙王氏送来的自然都是她亲自查过没有问题的，涉及的不过是一些府内日常用件儿的采买和分发，即便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也是能及时改过来的，影响不会大。

孙吴氏只简单瞟了几眼，就放在了一旁，却命嬷嬷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收买了账房管账的先生，将老旧账本都一一翻了出来，孙吴氏仔细一对比，那账面上差下的数额竟高达三千万两银子！

一时半会的积累断然不会亏空如此之大，可见孙王氏自从接管家室以来，年年岁岁的都少不得偷了漏了一些，见孙翰林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家中又没有其他人能限制她，胃口就越来越大，近些年吞下的东西越来越大。

孙吴氏拿到了证据，倒也不急着上报，等到胎儿忌日的那天，孙吴氏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热汤，端到了孙翰林的房中。

这个共同生活几十余载的男人对她而言是可恶和陌生的，可是后院女人里权利的大小都与她们身上所拥有的宠爱成正比，孙吴氏为了报仇，只得去讨好那个她厌恶的男人。

数十年来，每逢小产的那日，孙吴氏都会一席白衣，祭奠亡故的胎儿也祭奠死去的心。

偏偏这次，孙吴氏找了件亮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孙翰林打开房门的时候，被眼前风韵犹存的夫人震得愣了愣。

孙吴氏倒也不直接谈账本的事，将账本做盘托垫在热汤下面，对着孙翰林说了好些自己已经看开了的话，哄得孙翰林心底一阵怜惜又一阵内疚。

待一碗热汤见了底，孙翰林才看到垫在汤碗底下的账本。

“这是妾身从诸多账本里抽查到的一本，恐是妹妹一时情急，忘了藏好了，一并混着那些府里日常吃穿用度开支的本子给我送了来，妾身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属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还请夫君自己定夺。”

孙翰林的面色浑然一凝，孙吴氏便适时地退出了房间，刚一出门，就听到里面一阵清脆的碗盏摔碎的声音。

翌日一大早，孙王氏当着儿女们的面就被狠狠骂了一顿。

孙志阁和孙瑾若又是哭又是求的也没能收住孙翰林的怒火，孙翰林当即就收了孙志阁孙瑾若两人名下的所有房产，拿去填补的孙王氏的造下的空缺，两兄妹顷刻间名户下的所有财产都化为乌有，孙翰林又紧接着将孙家财政方面的掌家权利给了孙吴氏。

孙吴氏软软地摊在座上，看不出喜怒，孙翰林如是说，她便如是应答了，只有孙瑾若一双眼睛似刀尖似的，狠狠地盯着她。

孙吴氏争夺家权的第一步算是达到了，财务权利收到了自己手里，再整顿孙王氏时就会顺手得多。

听到这个消息没几天，孙吴氏就大摇大摆地乘着轿子来了医馆。

沈清辞虽然心里讶异，面庞上却浑然一副与孙吴氏不相熟的样子，两人互相见了礼，孙吴氏便说道：“过去翰林府府中囤备下的药材，都是从回春阁里出的，我找了太医帮忙看了，说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药材，价格又很是昂贵，早闻裴夫人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活菩萨，便想叨扰几次，来您这医馆里长期采定药材，不知裴夫人可愿合作？”

沈清辞点了点头，将人往阁楼上请，吩咐拿茶水点心招待着，心里早已十分期待和孙吴氏的碰面。

“医馆里没什么好茶，只有这个，希望夫人能吃得惯。”

沈清辞打点完医馆里的各个大夫，才上了楼，见孙吴氏正在饮茶，就客套了两句。

孙吴氏见四下里没有外人，拉着嬷嬷站了起来，冲着沈清辞就要跪下去。

沈清辞一惊，慌忙过去扶起正要跪下的两个人，孙吴氏眼睛里已经全然都是泪花，老泪纵横地说道：“裴夫人大恩大德，我孙吴氏此生没齿难忘！”

沈清辞笑了笑，拿了绢纸，给孙吴氏擦了擦眼泪。

“谈何这样的话？我既是大夫，看病救人就是我的本分，莫说我向来跟你无冤无仇，就算您是我的宿敌，躺在病床上，医德为先，我该救还是得救。”

沈清辞这番谦和而温和的话语，听得孙吴氏越发的感动，胸中一股子敬佩感油然而生：“裴夫人为女中豪杰，着实让老妪佩服！”

沈清辞笑了笑：“我便是再豪杰，也比不上您几日就收复了家中的财政权来得英勇啊。”

这话虽是在应承，却说的很诚恳真挚，两人都是默契地笑了笑。

说到财政权利，孙吴氏从怀里拿出一本账本给沈清辞：“我这人虽然做得了账，看得懂其中名目，可这医药方面的东西属实是一点儿也不懂，之前虽然让太医帮着看过，可太医顾忌良多，毕竟不敢全与我说真话，我这才登门来叨扰你的。”

沈清辞接过账本，扫了几眼，就看懂了其中的名目。

“这个账本，恐怕是王夫人为了遮人耳目找医馆小子写的假账。”

沈清辞说着，随意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内容道：

“你瞧，这上面写的是千年雪灵芝，这千年雪灵芝可是顶级的珍贵药品，其后写的标价确实一千两银子。

且不说一千两银子是否能买到这千金不换的东西，就是真的买到了，此等宝物入库，必得是得好好珍藏起来的，不会轻易使用。

可这上面竟就轻轻几笔带过了，浑然不提用途，可见，这灵芝就是从来都没有入过您家的库门。”

孙吴氏如此听着，微微皱起眉头，沈清辞就又指了一下周围的名录：“你瞧，这野生秋山菊花，采买的价格是一百两银子，寻常人家泡茶饮茶，只需要寻常家养的菊花就可，两者对耳清目明的功效相差并不大，若是同等数量的替换成寻常家养菊花，最多不超过五十两银子。”

孙吴氏的眉头越发地紧了：“你是说，这孙王氏利用全职之便做了假账，寻常的物件以名贵物件来替代，赚取中间的差价，而剩余的预算便编造了一些子虚乌有的名贵药材来填账？”

沈清辞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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