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过河拆桥

酒店套房的暖光驱散了大半寒意，洗去一身疲惫，叶西禾看着江云栖捧着热粥却没动勺的模样，轻轻在她对面坐下，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放得极柔：“现在能说了吗？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

江云栖捏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颤，粥碗晃了晃，几滴热粥溅在手上，她却像没察觉似的，眼泪突然就砸在了碗里。

“他们来认我，只是为了钱……”她的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我是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话才知道，他们之所以遗弃我，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不想养我而已，他们一直都知道我在哪儿，却从来没想过要来看看我……”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却越抹越多，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这次他们找过来，是因为欠了八十万赌债，走投无路了！他们想把我嫁出去换彩礼，找了好几家，人家一听要八十万，都不愿意。然后……然后他们就跟KTV的人说，让我去陪酒抵债！”

“我不愿意，他们就拽着我往KTV拖，说我是他们生的，就该帮他们还债！”江云栖突然提高声音，眼泪汹涌而出。

她趴在桌上，哭得浑身发抖，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期待和绝望全都哭出来。

叶西禾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再多的道理，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如让她就这样放肆地哭出声来，把情绪都宣泄出来。

过了好久，江云栖的哭声才渐渐小了，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声音沙哑：“西禾，我是不是特别傻？明明知道他们可能不是真心的，还是忍不住抱有期待……”

叶西禾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脸，语气坚定：“不是你傻，是你太善良，太渴望被爱了。但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把你当筹码的人。以后别再为他们难过了，不值得。”

江云栖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凄凉。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盼了二十多年的“家”，却没人把她当做亲人。

江云栖垂着眼，指尖反复蹭过凉透的粥碗边缘，连呼吸都带着未散的哽咽。

叶西禾见状，干脆伸手把粥碗往旁边挪了挪，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拉了拉：“凉了就别吃了，我带你去楼下餐厅，咱吃大餐去！”

江云栖愣了愣，抬头时眼底还蒙着一层湿雾：“现在吗？”

“就现在。”叶西禾冲她弯了弯眼，“咱化悲愤为力量，多吃点好吃的，就没空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了。”

江云栖勉强笑了笑，跟着叶西禾下了楼。

两人进了一家西餐厅，叶西禾看了眼菜单，别的没点，倒是把甜品都点了一遍。

江云栖看着满桌的甜品有点蒙圈，“这……就是你说的大餐？”

“啊，”叶西禾点头，“不是说吃甜食心情会好吗？你多吃点。”

江云栖：“……”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么多怎么吃的完？

叶西禾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率先拿起一块裹着白奶油的芒果慕斯，连叉子都没碰，直接用手抓着就往嘴里送。

蓬松的奶油沾在指尖，芒果果肉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平日里总端着几分优雅的人，此刻活像个馋极了的小孩，满手满嘴都是甜腻的痕迹。

江云栖看着她这副毫无形象的模样，原本紧绷的嘴角突然不受控制地弯了弯，先是低低的一声轻笑，接着笑意顺着眼角的湿意漫开，连带着胸腔里的闷意都散了些。

她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叶西禾咬着蛋糕含糊不清地应着，伸手抹了把嘴角，反倒蹭得更花，见江云栖笑了，她眼底才松了口气，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块蛋糕递过去：“这样才对嘛。”

她咽下嘴里的甜意，语气认真了些，“云栖，咱们的人生是自己的，那些把你当筹码的人、让你委屈的事，根本不值得你耗着情绪。往后有我呢，咱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强。”

江云栖接过蛋糕，指尖触到温热的奶油，心里忽然暖了起来。

是啊，

亲生父母的“家”盼了二十多年，终究是场空，但她身边有叶西禾——这个为了担心她，连夜开几百公里赶过来的朋友，这份在意，比虚无的“亲情”更实在。

她小口咬着蛋糕，甜意裹着暖意漫到心底，之前的崩溃和绝望，好像真的被这一口甜压下去了。

两人卯足了劲吃，最后也只消灭了三四块甜品，桌上还剩着大半盘提拉米苏、焦糖布丁和水果挞。

叶西禾看着剩下的甜品，叫来服务员：“打包！陆时衍在医院守着，肯定没顾上吃东西，正好给他送过去。”

江云栖闻言，立刻放下叉子：“我跟你一起去。”她顿了顿，补充道，“反正我也没睡意，去看看他，顺便……也想透透气。”

叶西禾笑着点头，也没戳破她那点小心思，只叹了口气说道：“你跟陆唯森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而不是被他救你这份恩情裹挟。”

江云栖犹豫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陆唯森伤她有多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恩情她可以还，但他们之间已经没可能了。

两人再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住院部已经静悄悄一片，走廊里也没什么人走动。

走到病房楼层，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见她们过来，随口提了句：“那位陆先生已经被送去病房了，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你们过去的时候稍微小声点，注意别打扰病人休息。”

两人点点头，顺着走廊往病房走，刚停在门口，叶西禾的手还没碰到门板，里面就传来说话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是陆时衍的声音。

“哥，什么时候这么豁得出去了？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哥？

他在叫谁？陆唯森？

叶西禾的动作猛地顿住，指尖僵在半空。

江云栖也愣了，下意识往叶西禾身边靠了靠，两人都没出声，只听着里面的动静。

紧接着是陆唯森的声音，带着点冷嗤：“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叶西禾给你下降头了？你连亲兄弟都不管了？你小心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我栽我乐意。”陆时衍的声音沉了些，带着点不耐，“要不是我好心帮你，给你发位置，你能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嫂子还没追回来呢，你就急着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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