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投名状，还是催命符？
闻人牧挂断了与张欣的通讯，指尖在冰冷的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张欣的成长，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块璞玉，只要给予足够的压力和空间，总会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傀儡，而是一个能独当一面，为他镇守一方的利刃。
就在他准备启动车子，回楼上看看“天启一号”的实时进展时。
“吱——！”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轮胎摩擦声，划破了地库的宁静。
一辆黑色的宾利，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姿态，漂移着甩尾，横着停在了闻人牧的车前，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车门猛地被推开。
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从车里摔了出来。
正是赵世杰。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江南商会巨头的风采。
身上那件昂贵的手工西装，皱得像一块抹布，头发凌乱，上面甚至还沾着几片枯叶。他的脸色，比昨晚还要惨白，那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死灰般的颜色。
他甚至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了闻人牧的车窗前。
“砰！砰！砰！”
他用手掌，疯狂地拍打着车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比昨晚浓烈了十倍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闻人牧面无表情地，降下了车窗。
一股浓郁的，混杂着雪茄、冷汗和绝望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闻人……先生……”
赵世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这一次，比昨晚跪得更快，更彻底。
“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语无伦次，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刘明……圣元制药的那个刘明，死了！”
闻人牧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然后呢？”
他平静的语气，像一盆冰水，浇在了赵世杰的天灵盖上，让他那被恐惧烧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一瞬。
对啊。
然后呢？
死了一个公司的副总裁，对眼前这位能在一夜之间颠覆整个江南商界的存在来说，算得了什么？
别说死一个，就是死一百个，恐怕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赵世杰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揣度的“人”。
“我……我带来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防水袋层层包裹的，军用级别的加密硬盘。
他双手高高举起，像一个向神明献祭最珍贵祭品的，卑微的信徒。
“先生！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这里面，是整个江南商会，从上到下，从理事到普通会员，所有人……所有的黑料！”
“偷税漏税，官商勾结，违规放贷，草菅人命……什么都有！”
“有了这个，您……您就是整个江南商会的……神！”
闻人牧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硬盘上。
他没有伸手去接。
赵世杰见状，心中一寒，连忙补充道。
“还有！还有您之前说的，酒会上准备发难的人！”
“我都查清楚了！”
“带头的是商会的三个常任理事，王德发、孙庆年、周立群！”
“他们暗中串联了十几家会员企业，准备在酒会那天，以‘资本来源不明，恶意扰乱市场’为由，联合向监管部门发难，逼您交出圣元制药！”
“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资金往来，甚至他们和京城某些人的通话录音……全都在这里面！”
赵世杰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献上的，不是一份黑料。
这是他用整个江南商会的尸骨，为自己和儿子，铺就的一条活路。
这是一份，血淋淋的投名状！
闻人牧依旧没有说话。
车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每一秒，对赵世杰而言，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终于。
闻人牧伸出了手。
他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硬盘，入手冰凉。
赵世杰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儿子……”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他……他还好吗？”
闻人牧把玩着手里的硬盘，淡淡地开口。
“他很好。”
“每天在工地上搬砖，吃得很香，睡得很沉。”
“就是瘦了点，黑了点。”
赵世杰的身体，重重一震。
搬砖？
他那个从小锦衣玉食，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儿子，竟然在工地上搬砖？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心痛，涌上心头。
但紧接着，这股情绪，就被更强烈的庆幸所取代。
活着。
至少，还活着。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不杀之恩！”
赵世杰开始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很快便渗出了血。
“你该做的，都做了。”
闻人牧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
“酒会照常进行。”
“至于你的儿子，我会让他亲眼看着，你是如何……开启一个新时代的。”
说完，他升起了车窗，那张平静的脸，被深色的玻璃，彻底隔绝。
车子，缓缓启动，绕过了那辆碍事的宾利，悄无声息地，驶入了电梯。
只留下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赵世杰，和一地冰冷的绝望。
回到顶层复式。
闻人牧将硬盘连接到自己的私人终端。
“雅典娜，解密，分析，建立人物关系网，标记所有潜在威胁和可利用价值。”
“遵命，先生。”
庞大的数据流，开始在屏幕上飞速闪过。
雅典娜的计算能力，远超地球上任何一台超级计算机。
不过短短十几秒，一份清晰的，如同蛛网般复杂的报告，便呈现在了闻人牧面前。
他没有细看那些肮脏的交易和龌龊的阴谋。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三个被标记为“核心威胁”的名字上。
王德发，孙庆年，周立群。
他随手点开了王德发的资料。
照片上的男人，大腹便便，满面红光，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和善的弥勒佛。
资料很详细，从他发家的第一桶金，到他包养的第十八个情人，巨细无遗。
闻人牧的视线，快速向下扫去。
忽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在王德发的个人爱好一栏里，写着一行字。
【酷爱收集世界各地的古代宗教造像与神秘学徽记】
而在这一行字的旁边，附着一张小小的配图。
那是一枚看起来像是私人藏品展览会的徽章。
徽章的中央，是一个由扭曲的线条和不规则的几何体构成的，充满了邪异美感的……图案。
闻人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徽记……
他见过。
就在龙牙传给他的，李承泽那个秘密据点里，那些被封锁的黑色雕像上！
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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