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下雨城破
城外,大批流民汇聚在背风崖下。跳上崖头说话的青年名叫成十一,身着儒衫头戴鸭尾巾,一介书生打扮的他与周边的汉子格格不入。但他脚边上聚集的汉子偏偏服他,一路走来指哪打哪!
成十一望天掐算:“我观天象,今晚必有大雨。咱们在城外荒山野地连个遮挡也无,万一水淹开封的惨状再度上演,咱们这群人该怎么办!”
众汉子你看我、我看你,对成十一的话没有半点怀疑,仿佛他说下雨便一定会下一样。
“是啊!万一下雨这里最近的山头还有十几里,咱们肚里没油,怎么赶得过去!”其中一个衣衫发白的流民汉子发愁的附和!
旁边的流民根本不想进山,气愤地大喊:“那群够狗官竟然还不开城门放我们进去避雨,棚里每日还是那清水粥,这是想让我们都淹死在这瓢泼大雨里面啊!”
“横竖都是个死,淹死饿死不如搏一把,只要攻进城内,吃的喝的要什么都有”另外一个满脸凶狠的流民低吼道。
其他汉子纷纷点头附和,是啊,都一路奔袭到这儿了,可不能淹死饿死在这城墙下,功败垂成那也太憋屈了,不如搏一把。
“可是我们这么点人手不够啊,那些守城的将兵可是有真刀枪的。”最开始附和的流民担忧地说到。
成十一跳下崖口,揽住众人:“诸位兄弟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多个能打的带头人,他们都愿意搏一把,给自己博一条活路。
俞里兄弟带人混进城里,摸清了县衙兵力。今晚他们便准备动手,宰了那狗官!这五百军壮没人指挥,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足为惧!
到时我们里应外合,掀了这座城池!谁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有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
想我成十一是有功名的秀才,纵使家乡被淹,换个地界重新来过,假以时日考取举人做官不好吗!可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他们可以高坐庙堂看我们挣扎。
地是我们伺候的!庄稼是我们收的,可到头我们手里又能剩下几粒米!全被官府收走了,美其名曰的救济灾民的官仓,大伙在开封也看过了。
哪里有粮!黑心肝的官老爷全吃了,他们享用白花花的米粮时,可曾想过那是我们的粮!我们是人不是蚂蚁!谁也不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的命要握在自己手里!”
成十一胸腔共鸣地说着,脸上全是对这个世道的愤恨。十来个裹成一团的流民,哪里听过这样慷慨激昂的宣词。
纷纷含泪握紧了拳头,心里竖起反旗。这些官老爷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到头来过赶我们,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成十一往他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一颗名为反抗的种子!
趁热打铁再度给众流民分析和鼓劲道,“听俞里兄弟传出的消息,城中布施的大户有四家,城东布行的叶家、城西珠宝商田家、城南地主薛家、城北马行王家。
只要抢了他们四家,衣食住行全有了,田家还有数不清的女人!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们府上的守卫不足百人,哪怕有刀枪弓箭,人数上怎么看我们都是有些胜算的。
到时候进去了就纵火,把里面搅乱起来,然后就可以挑男人宰,俞里说了大户人家哪怕下人一个个都能掐出水来,更别提大家闺秀了。
我们一人一个完全分得过来,兄弟们到时可别因为一个女人坏了我们兄弟的情谊,蓟州城只是我们征服起点,可远远不是结束,诸位都警醒点!别坏了规矩!”
一番威胁加鼓励的话讲下来,流民想冲进城里大开杀戒的心彻底被点燃了!成十一接着谋划了一番调兵遣将,想去吃喝的去城南、城北,想玩女人、要钱的去城西城东。
啥都不想只想杀人泄恨的随他去城中县衙,接应俞里兄弟。等其他领头人一到,五千号流民蓄势待发,只等悍匪俞里擒王的信号!他们便一窝蜂冲入城中大杀特杀!
今晚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夜晚,冯婆子带着赵嬷嬷的算计找上了梁红玉。她俩算金兰之交,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梁红玉被冯婆子的话搅得心慌,深更半夜非要儿女睡在一处,生怕一错眼贺瑾儿就与她母女分离了!
贺富宽被赶去和王巧姑待一处,母子俩好久没空单独相处,两人索性不睡,聊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半夜府里下起大雨,贺瑾儿迷迷糊糊起身关窗!恍然间发现城中心火光冲天,透心凉的大雨下了好一会儿都没浇灭,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贺瑾儿心里一惊,脑子里闪过一丝光亮,手忙脚乱地喊醒梁红玉、贺野阔,在她们惊讶的眼神断定:“流民攻城了,府衙大概率已经沦陷,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说着,自顾自地跑回她原来的屋子,把入目所见的一切收进平台,再摸进后厢房把准备好的粮食通通收好。
再从平台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囊、里面有临时的水囊与胡饼,这些是她一早就收拾好的,为了这时额外储备好的!
接着她回到主屋,眼看梁红玉与贺野阔还呆呆的,仿佛刚刚贺瑾儿在与他们说梦话的样子,贺瑾儿没招了,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浊气,时不我待,不能等了,立时睁开眼背起雪雁,小小一个人儿,贺瑾儿不忍心喊醒她。
将她用绳子束在背上,和她牢牢锁住。小孩子觉沉,贺瑾儿一番折腾下来愣是没醒!接着戴上草帽,拿来蓑衣。一手拉一个把贺野阔与梁红玉拉出了被窝!
与母亲彻夜长谈的贺富宽终于察觉出不对,等他出门就看见大女儿身着蓑衣顶着大雨,把梁红玉与贺野阔往红棕马身上塞。
贺野阔只戴了顶草帽,勉强能拉住缰绳,控制住马。但梁红玉不行,她虽然嫁了个马夫,但从没真正和马相处过,坐在马上来回扭着身子,坐立难安。
还没等贺富宽问她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王巧姑已经在催促他快搞节板车或是车厢来。贺瑾儿站着雨中朝奶奶问到:“奶奶!您要去喊老夫人吗?流民攻城了,叶家怕是躲不过去了!”
王巧姑被雨淋湿了全身没应答,一支火光箭冲向云端,随着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从城北传来,贺瑾儿也顾不得问了。
时间就是生命线,她不可能不管自己的亲奶奶,毕竟这些年,王巧姑对她着实不错!贺野阔有的她都有,半点也不搞重男轻女那套!
可红棕马已经塞不下第三个人了!贺瑾儿只好往王巧姑身上披蓑衣,拉着她逃命。
叶家不知何时着起来火,旁边的院子里响起砍杀声,那是杜管家住的地方。两家在下人房中颇有地位,房子都建在一块。
贺瑾儿见此也不敢等贺富宽拉来车板了,她手中一把刀也无,被匪民看见只有等死的份!
索性一手拉住马的缰绳,一手拉住王巧姑。在叶府偌大的宅子里跌跌撞撞地找生路。
期间碰见不少丫鬟婆子,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身后追着一个拿刀的流民。身旁倒着一个死不瞑目的家丁小厮。
场面一下变得混乱而凄惨起来,拿着大刀的流民,见到衣着齐整的男人,和年过半百的妇人就冲上去砍杀。
把年轻女人圈在一边,只见一股黑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慢慢染红了整个下人院,贺野阔这时才如梦初醒般想着逃命。
混着雨声嘴里不停地喊着:“大姐,我们该往那儿逃!”贺瑾儿往脸上摸了一把雨水,贺富宽不在她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其他人可以害怕、退缩唯独她不能。
贺瑾儿看着流民手中越来越近的刀光,心一横掏出一把钢制的弹弓,对着流民的脑门,直直射出钉子。
随着流民倒地不起,幸存的丫鬟们大叫。贺瑾儿拉着马绳声音坚定道:“他们是来抢大户的,往城南的市井区走,那里穷人多,一时半会儿流民瞧不上那个地方!”
伴随雨声、砍杀、尖叫声,贺瑾儿带着家人当机立断的跑了,一直跑到城南低矮的土胚房区,才松了一股劲儿!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两边的房屋大都是泥巴造的修得粗糙,堪堪雨淋不着、风吹不走,就算好房子。
脚下全是土路,被雨水冲成大小不一的泥潭。贺瑾儿一脚一个泥坑走得很艰难。王巧姑更是狼狈,她的腿早就软了,一脚深一脚浅。
半截身子全是泥点子,走到现在全靠贺瑾儿帮她使劲。雨一直下个不停,贺瑾儿找了片土砖筑就的矮墙站定。
墙后面是颗榆钱树,茂盛的枝丫遮蔽大半小道。雨透不进来,暂时给了贺瑾儿一家一片栖息地。
贺野阔扶着梁红玉下马,他整个人手都是抖的。全家没一个人有心情说话,能活着已经算是运气了,他们不敢想留在叶家的哪些人会怎样!
正当她们心有戚戚,兔死狐悲时。外面咔嚓一声劈下来一个闪电 ,就在贺瑾儿脚边。惹得全家瑟瑟发抖!接着外面开始电闪雷鸣 。
贺瑾儿当即在泥地里打了个滚,怪她忘了,下雨天躲树底下不是等着挨劈么!
幸好,她一直攥着缰绳,红棕马没有被惊走。但这地也不能待了,腿软走不动的王巧姑和雪雁上了马,贺瑾儿拉着小弟和亲妈在胡同里穿梭,希望能找一个安全的落脚地。
此时的叶家,血染红了宅院。家丁与仆役四散逃亡如鸟兽一般。贺富宽于混乱中抢了一节板车,可还没等他回到下人房,就被叶老爷看见征用了。
叶老爷为了逃命,老娘、夫人、爱妾、儿女都不要了,他使唤贺富宽在混乱中装了一车粮食、钱财准备逃出城。
可还没等他和贺富宽逃出叶家所在的那条街,叶老爷的脑袋就被流民的大砍刀,如切瓜一般,砍了下去。
轮到贺富宽时,领头的成十一觉得贺富宽身板硬朗,杀了过于可惜,于是把他留下做了苦力。同样有此境遇的还有梁平涛父子。
岳丈、女婿、小舅子三人系着同一根草绳,围成一圈一块做了流民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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