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书咖试营业
经过一周略显仓促却充满热情的准备，周末终于到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随光小铺”，店内的景象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靠窗的区域被清空了出来，整齐地摆放着三套由周扬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风格各异却意外和谐的小桌椅——一套是原木色的简约风，一套是带着雕花的复古咖啡桌，还有一套甚至是低矮的榻榻米式坐垫。桌上铺着林星晚带来的素雅格子桌布，每张桌子中央还摆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插着一两支苏槿不知从哪个角落采摘来的、叫不出名字却颇有野趣的草叶。
空气中，除了固有的旧书墨香，还混合着新煮咖啡的醇厚香气以及淡淡的、来自叶知微带来的香薰蜡烛的甜暖气息。
试营业，在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和些许混乱的状态下，开始了。
林星晚是第一个到的，她带来了自己手绘的、风格清新的“今日特饮”小黑板，正踮着脚努力把它挂在门口显眼的位置。她的动作轻柔，生怕碰坏了什么。
“左边再高一点点…对！完美！”陈烁在一旁指挥，他今天穿了一件印着夸张logo的卫衣，活力四射，自封为“首席氛围官兼前台小哥”，虽然目前唯一的“前台”就是柜台一角临时清出来放收款码和菜单的地方。
沈照野站在柜台后，面前摆着周扬搬来的那台半自动咖啡机，机器闪烁着指示灯，看起来比修复一本宋版书还要复杂。他手里拿着说明书，眉头微蹙，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在攻克一道世纪难题。阿满则盘踞在咖啡机旁边的柜子上，尾巴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沈照野的手臂，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两脚兽笨拙行为的不耐烦，意念里时不时飘来一句：「蠢死了，按那个红色的！对！哎哟，水量又多了！笨！」
苏槿坐在离“营业区”稍远的她的老位置，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但她今天的任务不是研究，而是负责背景音乐。她面前摆着一个便携小音箱，屏幕上打开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播放列表，列表名称为“基于环境心理学与顾客行为模式优化的背景音效序列v1.0”，里面分类细致到“促进阅读专注”、“激发轻松交谈”、“午后提神醒脑”。她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在不同时段切换着曲目，偶尔会因为一首曲子的BPM不符合预期而小声嘀咕着“误差率超标，诶嘿”，然后迅速切歌。
叶知微则像是撒欢的小鸟，带着两个同是美术社的好朋友冲了进来。
“老板！我们来捧场啦！这是我同学！”她兴奋地介绍，然后指着靠窗的位置，“我们要坐那里！光线最好，适合画画！”
她的同学们显然被这间奇特的书咖吸引了，好奇地打量着满墙的书架和复古的装饰。
手忙脚乱的序幕，就此拉开。
“欢迎光临！”陈烁看到第一批客人，立刻进入角色，嗓门洪亮得吓了大家一跳，“三位美女这边请！想喝点什么？我们有意式浓缩、美式咖啡、拿铁、卡布奇诺…还有特供的…呃…沈老板！特供是啥来着？”他扭头就喊，完全忘了压低声音。
沈照野：“…” 他还在和咖啡机的蒸汽棒作斗争，试图打出绵密的奶泡，结果喷出一股热蒸汽和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奶泡没成，倒是溅了自己一手。阿满嫌弃地“喵嗷”一声，跳到了更高的书架上，远离“危险区域”。
林星晚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解围，温柔地对叶知微和她的同学说：“今天有蜂蜜柚子茶和桂圆红枣茶，都是现煮的，要试试吗？”
“好好好！就要这个！”叶知微连忙点头，避免了继续挑战沈老板的咖啡技艺。
第一单算是勉强接下。林星晚去后面小厨房准备茶饮，陈烁则开始发挥他“社交牛 逼症”的优势，跟叶知微的同学侃大山，从学校趣事聊到最新动漫，气氛倒是很快活跃起来。
然而，挑战接踵而至。
陆续有被新奇组合吸引的客人推门进来，有附近的大学生，也有好奇的街坊。
“一杯热美式，谢谢。”
沈照野看着咖啡机，深吸一口气，严格按照步骤操作，总算勉强做出一杯。客人喝了一口，表情微妙地说了声“谢谢”。
“我要一杯拿铁，拉花能拉个爱心吗？”一个年轻女孩期待地问。
沈照野：“…” 他盯着奶缸，如临大敌。最终端出去的是一杯奶泡和咖啡融合得界限模糊、毫无花型可言的“抽象派”拿铁。女孩看着杯子，愣了几秒，然后噗嗤笑了出来：“老板，你这拉花…挺有后现代风格的。”沈照野耳根微红。
苏槿的音乐切换也闹了笑话。原本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她为了“优化午后精力曲线”，突然切到了一首节奏强劲的电子乐，把一位正埋头看书的老先生吓得一哆嗦，眼镜都滑到了鼻尖。苏槿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心率提升显著，提神目的达成。诶嘿。”然后在众人无语的目光中，又默默切回了钢琴曲。
陈烁负责点单和送餐，更是状况百出。他把3号桌的蜂蜜柚子茶送到了5号桌，把一位顾客点的“不加糖”记成了“多加糖”，来回跑得额头冒汗，还差点被阿满故意伸出来的尾巴绊倒。阿满在书架上优哉游哉地舔着爪子，意念里满是幸灾乐祸：「跑快点，蠢小子，没吃饭吗？」
林星晚成了最忙碌的救火队员，一边温柔地安抚出错的陈烁，一边帮沈照野核对订单，还要时不时去厨房照看煮着的茶饮，忙得团团转，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然而，奇妙的是，尽管状况频出，店内的气氛却并不糟糕。
顾客们看着这明显是“新手团队”的忙乱景象，反而觉得有趣和真实。做坏了的咖啡，大家笑笑也就喝了；送错的饮料，在善意的笑声中交换过来；苏槿那不合时宜的音乐切换，成了大家调侃的话题。叶知微和朋友们甚至拿出速写本，偷偷画下了沈照野面对咖啡机时那“如临大敌”的侧脸和陈烁跑来跑去时夸张的表情。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每一张带着笑意的脸。书页翻动声、低声交谈声、偶尔爆发的轻笑、咖啡机的运作声、苏槿音箱里流淌的音乐…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并不完美、却充满了生机与暖意的生活交响曲。
沈照野在一次次的失败中，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当他终于做出一杯奶泡相对绵密、咖啡与牛奶融合得还算均匀的拿铁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接过那杯咖啡的顾客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虽然没说话，却让他紧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
阿满不知何时又从书架上溜达了下来，重新盘踞在柜台一角，看着眼前这片混乱中透着无比鲜活气息的场景，琥珀色的瞳孔里，那惯常的嫌弃之下，似乎也藏着一丝极淡的…满意？
当下午的高峰期过去，客人渐渐散去，店里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宁静。桌椅需要收拾，杯盘需要清洗，但大家都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我的天…开个店也太累了吧！”陈烁瘫在榻榻米上，有气无力地喊。
“但…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林星晚擦着额头的汗，笑着看向大家。
叶知微用力点头：“超级有意思！我同学都说下次还要来！”
苏槿推了推眼镜，开始总结数据：“今日客流量28人，订单错误率21.4%，咖啡品质满意度预估67.8%，环境氛围好评度…因音乐切换事故，暂无法精确统计。诶嘿。但整体社会交往活跃度显著提升。”
沈照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去给大家倒水。他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又回头看了看这片被短暂改造、充满了生活痕迹的空间，以及身边这些累瘫却脸上带笑的朋友们。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疲惫、成就感和温暖的情绪，在他心中缓缓流淌。
改变，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阿满跳下柜台，慢悠悠地走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意念里传来一句别扭的话：
「哼，总算有点样子了。明天继续，记得给老子开个最贵的罐头当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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