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行动

甘露殿内，萧玥端坐在弘德帝下首的绣墩上，将昨日与阿尔斯兰会面的结果，以及自己那份计划娓娓道来。

“哦？他竟答应了？”弘德帝指尖轻叩御案，秉持怀疑的态度。

“此子心性坚韧，野性未驯，并非甘居人下之辈。长乐，你确信他能为我所用，而非养虎为患，徒耗心力？”

“阿耶明鉴。”萧玥神色未变，“儿臣当然知道阿尔斯兰并非真心归顺，他只是在绝境中审时度势，选择了眼下对他、对他的族人最有利的一条路。他需要借助朝廷的力量重返草原，重聚部众；而我们也需要他这块招牌来稳定漠南，以最小的代价化解边患。我们与他，是各取所需。至于林太妃……”

她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是我们最好的试金石，也是阿尔斯兰唯一的投名状。借此机会，亦可将其背后潜藏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弘德帝凝视着女儿，半晌未曾言语，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嘀嗒的轻响。这个女儿，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老练，与他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如此，便依你之策行事。”弘德帝最终缓缓颔首，一锤定音，“朕会密令金吾卫暗中配合，所有调度皆由你决断。涉及前朝余孽者，无论牵扯到谁，宁可错抓，不可错放！记住，”他目光深沉地看向萧玥，“务必要让这条‘线’放得足够长，钓出所有藏在水底的鱼，一击即中，不留后患。”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必不负所托。”萧玥离座，深深一拜，心中最后的顾虑也随之消散。有了弘德帝的明确支持，她的计划便可顺利开展。

退出甘露殿，萧玥并未返回立政殿，而是屏退左右，独自穿过宫苑，往中书省而去。晨光洒在她月白色的宫装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值房内，墨香与卷宗的气息混合。谢靖刚处理完几份紧急公文，抬眼见萧玥进来，立刻起身相迎。无需多言，他从她眼中已读出了结果。

“陛下准了？”他低声问。

“是，父皇令金吾卫暗中配合。阿晏，宫外就靠你了。”

谢靖神色一凛，郑重点头：“殿下放心，臣明白。臣已加派人手，日夜监视赵王府，一旦有异动，绝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他顿了顿，看向萧玥的目光带着一丝担忧，“只是……殿下在宫中，与那林太妃周旋，务必万事小心。狗急跳墙，其势必险。”

“我知道。”萧玥迎上他的目光，一股暖流悄然划过心间，她轻轻将手放入他伸出的掌心。无需更多言语，默契在相交的视线与相握的指尖流淌。他们不仅是即将携手一生的爱人，更是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与宫廷中，最坚实可靠的同盟。

与此同时，和光殿内的阿尔斯兰，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内心煎熬。

阳光透过高窗，在地面投下光影，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他靠坐在墙边，萧玥与林太妃之言犹在耳边回响。

一边是他额吉留下的亲信，全心全意想营救他：另一边，萧玥抛出的橄榄枝亦让他无法拒绝。

与萧玥合作，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却也意味着他将永远背负“背叛”的枷锁，甚至需要亲手将前来营救他自己人推向深渊。

自由与责任，情感与理智，忠诚与生存……这些沉重的字眼反复碾压着他的神经。他想起额吉，那个一生骄傲、挣扎于国仇家恨与权力欲望中的女子，若她在天有灵，会希望他如何选择？是像她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抗争到底，还是为了部族的存续，忍辱负重？

最终，首领的责任感，以及对部族未来的渺茫希望，压过了个人的情感与所谓的气节。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挣扎与痛苦都挤压出去，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阿尔斯兰趁着小环送饭之际，将消息传回给林太妃。

收到回信的林太妃，激动得几乎要对着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落下泪来。

公主，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小主子他没有忘记您的血仇，他愿意抗争！巨大的喜悦和使命感冲刷着她，让她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她毫不怀疑这其中的合理性，只当是阿尔斯兰历经磨难后，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立刻着手准备，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都在萧玥的算计之中。

立政殿内，烛火常常亮至深夜。

书仪道：“殿下，林太妃已经开始行动了，每日子时，内侍局会派人往金泉山取水，她已经买通了玄武门的守卫，水车出宫时不会查得很严。只是赵王府还未见动静。”

萧玥嗤笑一声：“前朝果然是根深蒂固，当初建康侯一案拔了这么多钉子，竟还有人愿意为她卖命！我倒要看看，除了这些前朝余孽，还有哪些人吃里爬外，为逆党做事！”

转头对书仪吩咐道：“盯紧赵王，他若一直安分守己，便不必打草惊蛇；但他若有任何异动，立刻拿下！”

她在等待，耐心地等待着林太妃将手中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等待着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危险，一个个主动浮出水面。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比的是谁更沉得住气。

约定的日子一步步逼近。子时，月隐星稀、万籁俱寂。

林太妃那边，一切已准备就绪。接应的人手、伪装的衣物、出城的路线、应对盘查的说辞，途中更换的马匹和藏身之处，甚至伪造了路引个通关文牒。

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沉沉笼罩着宫闱之上，零星悬挂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巡夜侍卫们的身影。

林太妃跪在佛像前，手中飞快撵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着佛祖保佑。

立政殿的窗边，萧玥静静伫立，遥望着和光殿。这场由她主导的戏，终于快落幕了。


　　(https://www.lewenvxs.cc/5514/5514357/11111014.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