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致命的诱饵
王海。
这个名字在辉耀内部,几乎等同于“酷吏”的代名词。传闻他为了抢占东南亚市场,曾用非人道的手段,逼得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药厂创始人全家破产,跳楼自尽。
策反这种人?
这比让魔鬼皈依上帝,还要荒谬。
然而,秦悦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没有立刻采纳林渊的建议,也没有质疑。
她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在意识深处,下达了一个冰冷的指令。
“宴灵。”
【我在。】
“调取王海全部个人资料,包括家庭背景、财务状况、社交网络、医疗记录。”
“重点筛查,所有潜在的、可被利用的突破口。”
【指令已确认。正在调用‘商业情报网络(初级)’数据库……】
【数据筛选中……关联分析中……】
幽蓝色的光幕,在秦悦的视网膜上无声展开。无数行代表着王海一生的数据,如瀑布般飞速闪过。
从他贫寒的出身,到他踩着无数人尸骨爬上高位的血腥履历。
从他名下那几处价值不菲的隐秘房产,到他每个月汇往瑞士银行的秘密款项。
这些,都是弱点。
但不够致命。
对于王海这种人,金钱和把柄,只能让他屈服一时,却无法让他彻底背叛那个赋予他一切的男人。
秦悦需要一个,能彻底摧毁他意志的,开关。
【叮。】
【深度信息挖掘完毕。】
【发现高价值突破口。】
一行被系统用猩红色加粗标注的信息,弹了出来。
【目标人物:王梓安,17岁,王海独子。】
【诊断结果:脊髓性肌萎缩症(SMA)三期,伴发多器官功能衰竭。】
【当前状况:于京州协和医院国际部接受姑息治疗,预计生命周期,不超过六个月。】
【补充信息:王海在过去三年,已耗尽所有灰色收入,尝试了包括基因疗法、干细胞移植在内的所有尖端医疗方案,均告失败。曾匿名向全球三十七家顶尖神经学实验室,发送求助邮件,全部石沉大海。】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林渊还在用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悦,等待她的决策。
苏沐雪则因为紧张,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秦悦缓缓地,抬起了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没有找到敌人弱点的兴奋,也没有即将策反成功的得意。
只有一片,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冷上千百倍的,绝对的,平静。
她看着林渊,也看着苏沐雪,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宣布今天的天气。
“诉讼,要打。”
“做空,也要做。”
“但这些,都只是烟雾弹。”
她站起身,走到了林渊的面前。
“你说的对,打死辉耀这条狗,沈皓只会再养一条。”
“但如果,是这条他最信任的狗,反口咬断了他的喉咙呢?”
林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从秦悦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上,读懂了一种比他自己的疯狂,更加高级、更加冰冷的,残忍。
“王海……”他沙哑地开口,“他不会背叛沈皓。”
“会的。”
秦悦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当背叛的筹码,是他儿子的命时。”
两天后。
京州,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茶馆。
位于护城河畔,一处僻静的四合院深处。这里只接待会员,而每一位会员的身家,都至少在十亿以上。
王海走进那间名为“听雨”的包厢时,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半。
他不知道那个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约他来这里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他只知道,对方能约到这里,就意味着,对方的能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推开厚重的紫檀木门。
包厢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龙潭虎穴,也没有任何谈判的阵仗。
只有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裙,独自坐在茶台后,正用一套繁复的紫砂茶具,不紧不慢地,冲泡着功夫茶。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沉静的韵律。
仿佛她不是来谈一场足以颠覆一个商业帝国的密谋,只是来享受一个清闲的午后。
秦悦。
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王海的心脏,猛地一沉。
是她!
那个在峰会上,用一个亿砸进香槟塔,当众羞辱沈总的女人!
警惕和敌意,瞬间在他体内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秦小姐。”王海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化的、虚伪的笑容,“真是稀客。不知找王某,有何贵干?”
他拉开椅子,在秦悦对面坐下,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秦悦没有回答。
她只是将一杯刚刚冲泡好的、散发着氤氲热气的武夷山大红袍,轻轻推到了王海的面前。
茶香清冽,沁人心脾。
“王总监,最近为了儿子的病,费心了。”
轰!
一句轻飘飘的话,像一柄千钧重锤,狠狠砸在了王海的天灵盖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常年算计而显得精明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野兽般的、被触及逆鳞的凶光和恐惧。
“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利刺耳。
这件事,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是他唯一的软肋!
“我不仅知道。”
秦悦终于抬起眼,那双平静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出王海此刻失态的、惊恐的脸。
“我还能治好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成了真空。
王海脸上的凶光和恐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荒诞的、赤裸裸的,错愕。
他看着秦悦,像在看一个疯子。
几秒钟的死寂后,一股被戏耍的、滔天的怒火,从他心底轰然引爆!
“秦悦!”他猛地一拍桌子,低吼道,“我不管你和沈总有什么恩怨!但你用我儿子的病来开这种玩笑,你还是不是人?!”
然而,面对他的暴怒,秦悦依旧平静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她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
只是从手边,拿起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从中抽出一份打印好的资料,轻轻放在了桌上。
那上面,没有商业合同,没有威胁信。
只有三个人的头像和履历。
【Dr. Alistair Finch,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神经遗传学首席科学家,全球首例利用CRISPR-Cas9技术,成功逆转SMA病程的临床试验主导者。】
【Dr. Kenji Tanaka,日本理化学研究所(RIKEN),蛋白质工程学权威,其团队研发的“靶向性蛋白稳定剂”,被誉为攻克神经退行性疾病的“圣杯”。】
【Dr. Lena Petrova……】
王海的目光,在触及到第一个名字时,呼吸就停滞了。
当他看到第二个,第三个名字时,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这些名字!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在过去三年里,这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他午夜梦回时,唯一的、遥不可及的,神祇!
他曾花重金,托了无数关系,只为给这些人的邮箱,递上一封求助信。
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冰冷的、程式化的拒绝。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海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溺水的人,在绝望中,看到了一根稻草的本能反应。
秦悦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的私人医疗中心,‘普罗米修斯’,下个月破土动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道道惊雷,在王海的耳边炸响。
“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整个团队,都将是我医疗中心的核心成员。”
“而你的儿子,王梓安。”
秦悦放下茶杯,目光穿透氤氲的茶气,精准地,落在了王海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上。
“将会是‘普罗米修斯’计划,启动后的第一位VIP病人。”
“所有治疗,全部免费。”
王海彻底僵住了。
他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秦悦站起身,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王总监,慢慢喝茶,我先失陪。”
她转身,准备离开。
那袭黑色的长裙,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决绝,而孤傲。
“等等!”
王海猛地叫住了她。
他霍然起身,那张失血的脸上,写满了挣扎、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秦悦的背影,
“给我三天时间。”
说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下。
他的手,却在桌下,死死地攥住了那份薄薄的、却承载着他儿子全部生机的,专家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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