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带着外婆回家
第二天早上。
宋南星和裴烬收拾好行李，抱着睡眼惺忪的小慕星走下楼。
客厅里，老格林带着卡格尔以及几位家族核心成员，早已等候在那里，脸上交织着激动、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看到他们下来，老格林立刻迎上前，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语气热情得过分。
“宋小姐，裴先生！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如何？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一定要用了再走。另外，家族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位对我们格林家族……”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试图用盛情挽留和未来的利益捆绑来拉近关系，甚至打起了感情牌。
“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安娜要是知道她的外孙女如此出色，帮家族度过了这么大的难关，一定会非常欣慰的，以后我们格林家族，就是你在海外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宋南星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眼神清冷，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表演。
等他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她才淡淡开口，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丝毫温度。
“格林先生，不必麻烦了。我们赶时间。按照约定，安娜外婆的骨灰，请交给我。”
她直接打断了老格林所有未说出口的挽留和算计，将话题拉回了最初、也是最核心的交易上。
老格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看着宋南星那双洞悉一切、毫无波澜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眼神复杂无比，有懊悔，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不敢与眼前这对深不可测的夫妻交恶的忌惮。
老格林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眼前人的决定，也无法弥补上一辈人造成的隔阂。
他颓然地摆了摆手，对身后的卡格尔示意了一下。
卡格尔连忙捧上一个古朴而精致的紫檀木骨灰盒，小心翼翼地递到宋南星面前。
“宋小姐，这是安娜女士的骨灰，我们……物归原主。”
宋南星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木盒上，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沉重、释然和使命达成的复杂情绪。
她伸出双手，郑重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虔诚的姿态，接过了那个承载着外公半生思念和遗憾的木盒。
入手微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多谢。”
宋南星低声说了一句，不再看老格林等人复杂的脸色，转身对裴烬道。
“我们走吧。”
裴烬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部分行李，护着她，没有丝毫留恋地朝着城堡外等候的车队走去。
老格林看着他们决绝离开的背影，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脸上写满了追悔莫及。
如果当年……可惜，没有如果。
漫长的飞行之后，飞机终于平稳地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天空，让人的心瞬间踏实下来。
一行人走出通道，远远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傅芝、顾安安和顾梓昂。
“妈妈！爸爸！妹妹！”
顾安安眼尖，第一个看到他们，张开双臂飞奔过来，直接扑进了宋南星的怀里。
顾梓昂虽然性格内敛些，但也紧跟其后，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思念，喊了声“妈妈，爸爸”。
目光就黏在了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慕星身上。
傅芝看着完好无损归来的儿子儿媳和小孙女，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担心死我了！”
宋南星搂着怀里的安安，感受着女儿的依赖，心软成一滩水。
裴烬则将小慕星放下来，小家伙脚一沾地，就摇摇晃晃地朝着哥哥姐姐跑去，嘴里发出兴奋的“咿呀”声。
顾安安立刻蹲下身，抱住妹妹，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慕星想不想姐姐呀？”
小慕星似乎听懂了，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姐……姐……”
这一声含糊的“姐姐”，瞬间萌化了所有人的心。
顾安安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妈妈！爸爸！你们听到了吗？慕星会叫姐姐了！”
顾梓昂也凑过去，有些期待地看着妹妹。
小慕星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哥哥，又努力地发出一个音：“哥……哥……”
虽然依旧含糊，但足以让顾梓昂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看着三个孩子亲密无间的互动，宋南星和裴烬相视一笑，疲惫仿佛都一扫而空。
“好了好了，先回家再说。”傅芝抹了抹眼角，笑着招呼，“给你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这时，宋南星才想起带回来的礼物，连忙从行李中拿出给安安和梓昂买的特色玩具和零食。
两个孩子欢呼着接过，叽叽喳喳地问着异国他乡的趣事，气氛其乐融融，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欣和温暖。
就在这温馨喧嚣的氛围中，宋南星的目光，越过孩子们，落在了一直安静地站在稍后方、由看护推着轮椅的宋怀瑾身上。
老爷子比他们离开时似乎更清瘦了一些，精神看起来也有些萎靡，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此刻正紧紧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期盼，望着她。
宋南星的心微微一疼。
她轻轻拍了拍还在兴奋讨论礼物的安安和梓昂，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外公面前。
她没有多说任何铺垫的话，只是将一直小心护在身边的那个紫檀木骨灰盒，双手捧着，缓缓地、郑重地递到了宋怀瑾的面前。
“外公，”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老人耳中，“我把安娜外婆……接回来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宋怀瑾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那个古朴的木盒，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枯瘦如柴的手，哆哆嗦嗦地抬起，似乎想要触摸，却又害怕那只是一个易碎的梦境。
他的嘴唇微动，老泪纵横。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一种压抑了数十年、深入骨髓的悲恸和最终得以安放的巨大情绪。
他颤抖的双手，终于，珍重地接过了那个木盒。
宋怀瑾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木盖上，肩膀微微耸动。
“谢谢，孩子，谢谢你……”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沉重无比的字。
宋南星看着外公这副模样，鼻尖也忍不住一酸。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命运弄人。
两个深深相爱的人，却因为家族的傲慢与偏见，被迫分离，阴阳相隔数十载。
一个郁郁而终，异乡飘零。
一个孤独半生，思念成疾。
如今，一个化作一捧灰烬，一个已是风烛残年，才得以以这种方式“团聚”。
宋南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去打扰沉浸在巨大悲喜交加中的外公。
她只是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对傅芝和裴烬使了个眼色。
“外公，您先和外婆待一会儿。我上楼收拾一下。”
她轻声说完，转身，拉着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很懂事地保持安静的顾安安和顾梓昂，又对裴烬点了点头，率先朝着楼上走去。
一行人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了那位终于等回了此生挚爱、却已是生死相隔的老人。
客厅里，只剩下宋怀瑾紧紧抱着骨灰盒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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