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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永宁侯府。

宋修远气呼呼的坐在花厅,诉说王青的混账行事。

“宁宁,大哥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在朝堂谨言慎行,何曾这般,替人顶缸还被人谢上门来。”宋修远气的拍桌子。

宋以宁指尖用力按着发胀的太阳穴,老二房里的事才刚压下去,这老四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疲惫与无力,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带来!”

花嬷嬷上前:“小姐,四少爷,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说是去城外给老祖宗祈福。”

宋以宁的手紧紧的握住。

崽种,你的祖宗最好真的能保佑你!

宋修远在花厅里踱了两步,猛地停下:“子晟天没亮就躲回书院了!钱府这情我们不想承也得承了!现在满京城都知道‘宋子晟’救了钱家二小姐,这后续如何收场?万一钱府真有结亲之意,你是让你儿子横刀夺爱,抢他表哥的‘救命之恩’,还是让你侄子出来澄清,说他是个冒牌货,让我们两府一起沦为笑柄?!”

她看着盛怒的大哥,心里又愧又累。

永宁侯府的脸面早已千疮百孔,她可以不在乎,但绝不能连累母家。

子晟还小,还未中举,子墨在军中刚当上校尉。

府中最小的女儿,娇娇如今才八岁,还没有议亲,宋国公府的脸不能丢。

“大哥,你先消消气。”她给宋修远倒了杯茶,强行塞到他手里,“这事是青儿做得混账,千错万错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连累子晟和国公府,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她看向一旁的翠果:“去,把四少爷给我‘请’回来!不管他在哪个犄角旮旯,就说我说的,一炷香之内我若见不到他,他就永远别进这个家门了!”

翠果连忙应下,差人出去寻王青。

宋以宁继续道:“大哥,这事不能拖,更不能让他影响了子晟的前途和名声。我一会儿就带着王青去钱府赔罪,横竖只要钱府不想和国公府结亲,这事也就过去了。想必知晓是永宁侯府救的二小姐,那钱大人想躲都来不及,更加不会提此事。”

宋修远嘴角僵住,是他气晕了。

光想着表兄弟之间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完全忘记王青那臭名远扬的名声,旁人躲着都来不及。

怕是钱府知晓是王青救得人,还会谢国公府揽过去了救命之恩。

京城哪家勋贵愿意和永宁侯府有关系。

朱雀大街。

王青带着阿福,怀中揣着从宋子晟那里拿来的酸诗。

“阿福,你说那钱二小姐会不会喜欢我送的补品?”王青笑的灿烂。

“少爷,不如我们还是回府吧,那钱府不是普通人家,万不能这样贸然拜访。”阿福跟在王青的后头,满头大汗。

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吓的。

他现在很想将王青打晕了,带回府去。

钱大人正直无私,嫡女在宫中为妃,盛宠不断,他都没有仗势欺人。

若是让他知晓王青所为,永宁侯府怕是要被弹劾的连爵位都不保了。

“怕什么,我现在是表哥,钱大人定然不会恼我。”

话音刚落,王青就被家丁找到。

二话不说,扛着王青就往侯府跑。

“你们大胆,谁许你们抓本少爷了。”

家丁王甲粗声粗气的回道:“四少爷,老夫人很生气,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王青被带回去的时候,宋修远已经离开,宋以宁在花厅喝茶。

茶喝了一壶了,都没有把心里的怒火降下去。

老四不愧是色中饿鬼啊。

看到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这如花姑娘是抛之脑后了,但是那钱府二小姐,能这么死缠烂打吗?

那可是朝中肱股之臣。

骚扰人家女儿,不怕掉脑袋吗!

王青被带回来,王甲直接将他扔在地上。

花嬷嬷有眼色的递上鸡毛掸子。

“王青,你今早出去,做什么了?”宋以宁冷冷的问道。

“我出去买补品。”王青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他走到王甲的跟前踢了王甲一脚,“糊涂东西,你都把本少爷摔疼了。”

啪——

鸡毛掸子落在王青的后背上。

“谁许你满嘴谎话骗人了,你为何要对钱小姐说,你叫宋子晟!”

“我……”王青张了张嘴,想说他是想说自己的名字的,但是那个钱小姐让他滚。

“你可知若是钱小姐因救命之恩感激,钱府前去议亲,只会找宋国公府,那时你要同你表哥抢人吗?”

“同表哥抢人?”王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抬起头,眼底赤红,“娘,在你心里,儿子就是这般不堪,专会抢兄弟东西的混账吗?”

宋以宁被他眼中的痛楚刺得一怔,但仍强压着火气:“那你告诉我,你顶着子晟的名头是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王青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我若说我是永宁侯府的王青,别说救人,怕是连钱小姐身边十米都走不进去!大哥户部官员,妾室搅家;二哥才入朝三日就被罢官,三哥离家出走,这满京城,谁看得起我们侯府?我连用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做件好事的资格都没有!”

“你还知道府中名声不好?你十四岁就混迹烟花之地,为那头牌同人打架,如今十六岁京中哪家贵女愿意和你的名字同时出现?你不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宋以宁气的都要笑出来了。

王青这小混蛋,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光说别人的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一身骚。

“我是混账!”王青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红着眼眶,“可娘你呢?你除了在佛堂里悼念父亲,除了没完没了地‘悲秋怀古’,你管过我们吗?”

他指着这富丽堂皇却冷冰冰的花厅,声音哽咽:“父亲战死的时候,我才六岁!我被嬷嬷欺负,克扣用度,是舅舅发现替我出头!我第一次打架,是因为他们说永宁侯府的儿子是没爹养的野种!我想学好,可二叔的人天天捧着我,带我花天酒地,你们谁管过我?!现在府里出了事,你站出来了,上来就打我骂我!早干什么去了!”

“如今你看我们个个不顺眼,觉得我们丢了侯府的脸面。”他惨然一笑,眼泪终是滚落下来,“可这把侯府脸面按在地上踩的人里,难道没有娘你吗?!”

花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王青那番诛心之言,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将宋以宁钉在原地。

鸡毛掸子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轻响,却如同惊雷。

她看着儿子通红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与怨,所有斥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孩子们已经在深渊里挣扎了这么久。

而她,竟是那个闭目塞听的帮凶。

良久,宋以宁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极轻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似她自己:“好。既然你觉得这个家烂透了,娘也烂透了……”

“从明日起,你跟着我。你看娘,到底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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