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必须走到头

九龙抬棺的龙吟和护罩能抵挡外部火焰，却无法完全隔绝这源自规则和内心的炙烤。

就在他们走过大半浮桥，已经能看到对面坚实的火山岩平台，以及平台中心那隐约的赤红光点时，最险恶的问题降临了。

这一次，问题并非单独针对某个人，而是同时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并且，他们脚下的三块浮石，突然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共答区域”：

【信物唯一，取信物者，可过。未取者，永堕岩浆，魂飞魄散，顷刻之间，谁取？谁留？】

与此同时，三块浮石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边缘有碎屑剥落，坠入岩浆。

显然，它们无法同时承受三人太久，或者说，规则在逼迫他们立刻做出选择——自相残杀的选择，或者，牺牲的选择。

而对面的平台上，那枚赤焰令牌清晰可见，悬浮在一小片稳定的区域内，但距离他们还有至少五六块浮石的距离，且那些浮石并未点亮。

时间，不多了。

大小姐脸色惨白，看向老王，眼中满是泪水，却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决绝。

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老王却比她更快。

在问题响起的瞬间，在浮石发出碎裂声的刹那，在大小姐眼神变化的同一时刻，老王脸上惯常的冷静分析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清晰的、带着温柔与歉意的微笑。

他看向林槐，语速快而清晰：“老大，带她走。我计算过了，以你的爆发力和护盾的残余能量，配合我最后的推力，足够你们两人跃过最后这段距离，拿到令牌。浮石结构即将崩溃，这是唯一生路。”

然后，他看向大小姐，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恋与不舍，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碎什么：“对不起，大小姐，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你说过，喜欢我计算各种参数的样子，说认真搞事业的男人最帅。”

“这次，我也已经算好参数了。”

“老王！不要！”  大小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疯了一样想扑过去抓住他。

但老王动作更快。

他根本没有踏上下一块浮石的打算，而是将全身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手里的护盾上，猛地推向林槐的后背，另一只手则凝聚出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推力屏障，挡在大小姐身前，将她推向正确的方向，同时也是阻止她靠近自己！

“走——！！！”

在怒吼声中，老王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林槐和大小姐如同炮弹般朝着火山口平台推射过去！

而他自身，则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加上主动切断了与脚下浮石的能量联系，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下方翻滚的、赤红的岩浆，加速坠落！

“不——！！！老王！！！”  大小姐的哭喊凄厉到破音，她在空中徒劳地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王的身影被炽热的岩浆吞没。

没有巨响，没有浪花，只有一瞬间刺目的光芒和腾起的青烟，然后，便什么都没了。

那个总是油嘴滑舌，插科打诨不着调的男人，在最后，却牺牲自己送她们走，就这样消失在了焚尽一切的火焰里。

林槐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但她被老王那最后一推的力量带着，身不由己地朝着平台飞去。

她只能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一手抓住几乎昏厥的大小姐，另一只手灌注全部力量，抓向那枚近在咫尺的赤焰令牌！

入手滚烫，一股炽热中带着悲壮的力量感传来。

就在她们两人落在平台上、林槐抓住令牌的瞬间，身后那座浮桥轰然崩塌，所有的悬浮石头如同失去支撑，纷纷坠入岩浆，激起一片猩红的火浪。

焚心之火的世界开始剧烈震颤、模糊、消散。

平台上，林槐单膝跪地，紧紧握着令牌，另一只手死死搂着失魂落魄、泪如雨下的大小姐。

她抬头看向老王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翻滚的岩浆和扭曲的热空气。

老王的计算，从未出错。

他算准了推力，算准了角度，算准了她们能活下来。

当浮石桥上问出那个问题的刹那，林槐的心就沉了下去。她明白，这意味着离别。

这条路上的规则从不无的放矢。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她就隐隐有了预感——踏出这里时，队伍或许将不再完整。她甚至在心底最冷静的角落，已经为可能收到的牺牲消息预留了位置。她以为做好了准备。

然而，当老王的身影在她眼前，决绝地、清醒地、甚至带着一种计算好的温柔，主动坠入那焚尽一切的岩浆时，那被理智与责任重重封缄的情感堤坝，终究裂开了细密的缝。那不是意外的失足，不是力战不敌的悲壮，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生”与“死”的天平前，微笑着、主动地，为她们按下了“死”的一侧。

这种牺牲，比任何突如其来的死亡，都更令人窒息，更让她难以释怀。她宁愿他是力竭战死，是被强敌击败，至少那样，她还能将悲痛转化为愤怒，将无力感指向明确的敌人。可老王的死，是馈赠，是选择，是将生的希望亲手塞进她和大小姐手里，然后坦然地走向毁灭。这份“情”，太沉重，沉重到她几乎要承载不住随之而来的愧疚与钝痛。

传送的光晕已经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包裹住她和浑身颤抖、几乎失去意识的大小姐。

空间开始扭曲，赤焰山那炼狱般的景象逐渐模糊、褪色。

林槐紧紧攥着掌心里那枚滚烫的赤焰令牌，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或是感受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同伴的最后余温。

她强迫自己从巨大的心神动荡中抽离，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显得沙哑艰涩，却又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冰冷的坚定：

“大小姐，我们走。”

“这条路，我们必须走到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凿出来的，裹着血与火的灼痕。“老王的牺牲……绝不能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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