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混乱边陲

“小槐，我在人间化身老林之时，与你有一场父女缘分，这是因，亦是果。”

“即便我为你网开一面，放他们离开，他们也到不了尽头。更何况，我已为你破例过一次了，这次，即便是我，也不能再任意妄为了。”

云崖子神情一怔，“游戏重开，就是您做的？”

东岳大帝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林槐，神情逐渐威严，“我留给你因果律和渡世舟，不是让你求人用的。”

他说着，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虚张，对准了大小姐等人。

“不——！住手！！！”  林槐尖叫着想要扑上去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弹开，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老林的指尖，没有任何光华，但大小姐、奶茶、蛟龙出海、闪闪惹人爱、和平哥、顺手哥、蓝骑士……他们的身体，从边缘开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字迹，一点点变得透明、虚化。

没有痛苦，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挣扎。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表情或茫然，或悲伤，或解脱，或留恋地看着林槐，看着彼此，然后身影越来越淡。

大小姐最后看向林槐，红肿的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她只是极其轻微地，近乎幻觉地，弯了一下嘴角，像是想给老大一个安慰的笑容。

然后，她的身影如同阳光下最后一点水渍，彻底蒸发，无踪无迹。

奶茶还在低头，手里似乎还捏着未用完的药草。蛟龙出海和闪闪惹人爱靠在一起。和平哥始终没有回头。顺手哥和蓝骑士紧紧相拥。

一个接一个。

悄无声息。

仿佛从未存在过。

虚空之中，只剩下面无血色的林槐、沉默的云崖子和老默、以及还有些虚弱的菜就多练，和石座上那尊漠然的神祇。

禁锢林槐的力量消失了。

她瘫倒在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张着嘴，发出空洞的、嗬嗬的抽气声，眼泪无声地疯狂涌出。

全没了。

老王死了，蜀道山死了，小黄死了……现在，大小姐，奶茶，蛟龙出海……所有人都没了。

就在她眼前，被她的“父亲”，亲手“抹除”。

什么公路的尽头，什么愿望……都是假的，都是骗局！是一条用至亲至爱之血铺就的、通往绝望的单行道！

老林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向林槐，那目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又有什么东西在凝结成更坚硬的规则。

“前行者，林槐、云崖子、老默、菜就多练。”  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漠然，“此关已通，不送。”

话音落下，虚空中那混沌的景象开始消退，东岳大帝宫巍峨的轮廓也在模糊。

林槐他们被一股力量直接挥退出来，一低头，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渡世舟的甲板上，九龙抬棺悬浮于船首，九龙低吟，棺身金光依旧稳固的笼罩着整艘船。

老林的身影，连同那石座，缓缓沉入虚空深处。

在彻底消失前，他似乎又看了林槐一眼，那一眼，复杂难明，最终归于永恒的沉寂与神性的漠然。

前方，冥河幽深依旧，雾气重新聚拢，掩盖了来路，也遮掩了去途。

只剩下四个人，和一艘载着空棺的孤舟。

渡世舟在空寂的冥河上漂流。

甲板空旷得令人心慌。

曾经拥挤、吵闹、充斥着生死搏杀与短暂欢笑的空间，如今只剩下四个人。

林槐维持着被搀扶上船时的姿势，靠在船舷边，一动不动。

她没有再看向东岳大帝宫消失的方向，也没有看向任何地方。

她的目光落在甲板光滑的木板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奶茶配药时滴落的汁液痕迹，有闪闪惹人爱蹭到的灰，有顺手哥和蓝骑士背靠背休息时压出的浅浅印子……

但痕迹的主人，已如同被最高权限的管理员从数据库中彻底删除，了无踪迹。

云崖子盘膝坐在不远处，闭目调息，但微微颤抖的拂尘柄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菜就多练蜷缩在甲板一角，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偶尔抽动一下。

老默的伤势在九转还魂丹的作用下，早已恢复，此时也沉默的坐在一边抽烟，不发一言。

无人说话。

连冥河水流的哗哗声，也仿佛被这巨大的寂静和悲伤吞噬，变得遥远而不真实。渡世舟自行航向，船首的九龙抬棺散发着稳定的金光，将孤舟笼罩，抵御着幽冥深处无形的侵蚀。

不知航行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

前方的雾气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或暗金，开始掺杂进一些难以形容的色彩，像是无数种情绪沉淀、混合后又被打碎，形成一种混乱、粘稠、令人不安的混沌色调。

冥河的水流也变得异常起来，时而平缓如镜，时而暗涡丛生，渡世舟开始轻微地颠簸。

“磁场……不对。”  云崖子忽然睁开眼，望向四周，眉头紧锁，“前方气息紊乱，阴阳颠倒，五行不调，更有极强的规则干扰……此地，或许已是幽冥极深处，接近轮回核心的‘混乱边陲’。”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直平稳航行的渡世舟猛地一震，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笼罩船身的金光护盾剧烈波动起来，明灭不定。

九条盘旋的金龙也不安的游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龙吟。

几乎同时，那个陪伴她走过漫长旅途、指引方向、发布任务的冰冷导航系统黄泉路引，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未知规则力场干扰！】

【定位系统失效！路径计算模块过载！】

【核心逻辑冲突！无法解析当前时空参数！】

【尝试建立稳定连接……连接失败！】

【启动自适应协议……协议无效！】

【……滋啦……错误……无法……前进……】

【路线偏航……尝试开启强制路线拉回……】

冰冷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和混乱的词汇，仿佛一个在风暴中濒临崩溃的通讯器。

投射出的导航光幕剧烈闪烁、扭曲，最终变成一片雪花般的乱码，然后彻底熄灭。

渡世舟失去了方向。

它在混乱的冥河与诡谲的雾气中打着转，船身的金光护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四面八方都是那种混乱的、令人作呕的彩色雾气，无法分辨前后左右，更看不到任何类似“宫殿”或“终点”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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