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她能

林槐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

两人互相依靠着，一步一步，踏上那继续向下延伸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石阶。身后的九龙抬棺默默跟上，棺身上的金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再次出现微光。

这里，不再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倒像是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穹顶高悬，垂下无数灰白色的钟乳石，地面湿滑，弥漫着淡淡的、带着奇异甜腥味的白雾。

洞穴中央，站着两个“人”。

一黑一白，高帽长袍，手持哭丧棒和锁链。

黑白无常。

但与寻常鬼差不同，这两位的气息与这洞穴、与整个酆都大帝殿浑然一体，仿佛他们本身就是这幽冥规则的一部分。

白无常面容阴柔俊美，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冰冷淡漠。

黑无常身形高大，面容沉静，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带丝毫感情，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们。

林槐停下脚步，率先看向白无常，笑着开口说道：“久仰大名，终于见面了，总管理，七尺玉，对吧？”

白无常嘴角挂着笑，微微颔首，“正是在下，你的名字，我也是久仰了，虽然这么对你们两个女孩子有点残忍，但规则如此，还请见谅。”

黑无常冷声开口，声音似有一点熟悉，“过不了我们这一关，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林槐点点头，目光看向黑无常，她语气轻柔，像是在和一个熟稔的老朋友说话，“你本人，比石像帅多了，你说是吧，老黑？”

黑无常的神情顿了一瞬，紧接着，他手中甩出一条黑沉沉的锁链，“知道我是谁就别废话了，上吧，打赢我们，就让你们见大帝。”

菜就多练深吸一口气，挡在林槐身前，声音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老大，这次……无论如何，让我先来！我和蛟龙他们一起，发过誓的，要护送你，走到尽头的！”

说着，她看向黑无常，“老黑，我说过，再见面，我要打到你给跪下我道歉！”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但她更知道，林槐背负的已经太多，消耗的已经太大。

她不想，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老大独自面对一切。哪怕只能争取一瞬，哪怕只是螳臂当车。

“勇气可嘉。”  老黑轻轻一笑，眼神却无丝毫温度，“那你就祈求，别死在我手里！”

话音未落，白无常已然出手！

他手中哭丧棒只是向前一点，没有风声，没有光影，但洞穴中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一股无形的、直击灵魂的冰冷死意瞬间锁定了菜就多练！那不是物理的攻击，而是直接针对魂魄的“勾取”！

菜就多练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放大，意识仿佛要被硬生生从躯壳中扯出！他想动，想喊，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哀嚎，在冻结，在脱离。

“菜姐！”  林槐厉喝，因果律的力量瞬间爆发，试图干扰那无形的勾魂之力。

但老黑的锁链已如毒蛇般悄然而至，并非攻击林槐，而是缠绕向她的双脚，限制她的行动！

锁链上传来冰寒刺骨的死气，与七尺玉的哭丧棒死意同源，相互叠加，让林槐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你的对手，是我们。”  老黑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白无常的哭丧棒已然点到了菜就多练的眉心前三寸！

菜就多练的七窍开始渗出黑血，身体表面甚至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黑霜，眼中神采飞速黯淡。

“吼——！”  生死关头，菜就多练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那不是对生的渴望，而是对“不能拖累老大”的执念！

她竟强行燃烧了最后一点生命力，甚至点燃了灵魂的火焰！

这不是攻击，而是自毁式的爆发，只为挣脱那勾魂的束缚，哪怕只有一瞬！

轰！

一股微弱却惨烈的灵魂风暴以菜就多练为中心炸开，暂时冲开了眉心前的哭丧棒死意。

她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但付出的代价是灵魂之火瞬间黯淡大半，身体如同破布般向后抛飞，口中鲜血狂喷，其中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老大……走！”  她用尽最后力气嘶吼，眼神死死盯着林槐，充满了不甘、留恋，和一丝解脱。然后，重重摔落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

菜就多练败退，黑白无常的攻势暂停了下来。

黑无常淡漠的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看向躺在地上的菜就多练，沉声道：“我说过很多次亲自杀，但真正被我亲自杀的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菜姐——！”  林槐目眦欲裂，因果律的力量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狂暴，强行震开了缠绕脚踝的锁链，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扑过去！

她不再保留，出手便是杀招，指尖因果线疯狂缠绕，切割向白无常的脖颈！

白无常面无表情，哭丧棒回转，轻易格开林槐的因果线，另一只手中的锁链如灵蛇出洞，直取林槐心口。

这时，从棺材里突然飞出一个小小的孩童，挡在了林槐面前，为林槐挡下了着致命一击。

而那小小的身体，却因这一击而化作流光消散。

小宝微笑着看向林槐，“姐姐，快走！”

林槐接连失去队友，心痛到麻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身体无力的颤动，却一动也动不了，她声音哽咽，“小宝……为什么连你也……”

“为什么……我谁都护不住……”

白无常一击不中，看林槐因过度伤心动弹不得，便再次攻了上来。

技能卡使用是有时间限制的，刚刚在过日游神和夜游神的时候，林槐已然用完了所有底牌，此时，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另一道锁链飞了过来，缠上了白无常的锁链，为林槐挡下了这一击！

老黑一步步走过来，站在林槐身前，声音低沉，一如既往的暴躁，“快滚，早就叫你多练多练，你个废物，连老白都打不过，给你放水都快放成海了还过不去，赶紧滚！”

骂完林槐，老黑这才面向白无常，挡在林槐身前，一副要护她的架势。

白无常收回锁链和哭丧棒，神情无奈，“老黑，你这样，会被抹杀的。黑无常不缺候补，但是你，只有一个。”

老黑神情平静，“我知道。”

“她值得你这么做吗？你真的相信，她能救所有人，能救整个地府吗？”

老黑点点头，“她能。”

话音落下，老黑的身影，便化作点点黑色的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没有惨叫，没有光芒，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违背规则，私放前行者，即便是神祇也需承受规则反噬。

“帝君静候。”

白无常没有再出手，只是目送老同事离去后，说了这四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林槐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是神情麻木的，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那幽深狭窄的通道。

身后，九龙抬棺无声悬浮，跟上。

通道不长，很快走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石室，比之前的洞穴小了许多，也朴素了许多。

石室中央，没有神座，没有雕像，只有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普通的木质桌案。

桌案上空空如也。

唯有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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