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惊喜
一路叽叽喳喳说着话，到了目的地。
灰扑扑的三层楼，只有几个窗户亮着灯。
门口哨兵认识南知意，敬礼放行。
一楼走廊空旷，脚步声回荡，墙上贴着标语和值班表。
顾骁的办公室在二楼尽头。
顾昭来过这里几次，熟门熟路。他挣脱南知意的手，小跑着上楼，脚步声噔噔噔的。
南知意跟在后面，布包抱在怀里，还能感觉到饭盒传出的温热。
刚踏上二楼走廊，尽头那扇门就开了。
顾骁站在那里，军装外套敞着。
走廊顶灯的光从侧面打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眼窝显得比平时更深。
他望着母子俩，眼神柔软得很。
不等他开口，顾昭已经跳起来，懊恼地跺脚：“哎呀！都怪我的脚步声太重了！不然还能给爸爸一个惊喜！”
南知意失笑。顾骁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布包，“谢谢媳妇给我送饭。”他声音有些哑，像是话说多了。
顾昭又跳了一下：“爸爸，还有我呢！”
顾骁腾出一只手，呼噜一把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嗯，谢谢儿子。”
顾昭满意了，咧着嘴笑。
一家三口进了办公室。
屋里比走廊暖和许多，铁皮暖气片嗡嗡响着。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靠在窗边，堆满文件，台灯亮着，在一角圈出暖黄的光晕。
旁边一张单人沙发，扶手上搭着件军大衣。
南知意催他：“趁热吃，一会儿该凉了。”
“好。你们吃过了吗？”
“吃了。顾昭今天特别乖，还帮我端菜调醋。”
饭盒一一打开，南知意给他递上筷子，还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调好的醋汁。
“专门给你带的，倒在盒盖上，凑合一下？”
顾骁接过来，“我媳妇真细心。”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她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儿。
“行啦，专心吃饭。”
南知意在一旁陪着他，顺手拿起另一个筷子，帮他挑鱼翅。
顾昭已经蹭到办公室另一边，踮脚看墙上的地图。
彩色的等高线蜿蜒密布，他看不懂，但手指沿着线条虚划。
顾昭这时回过头：“爸爸，这个地图是哪里？”
“南边。”顾骁简单回答。
小家伙也不追问，又研究那些曲折的线条。
“家里电话响过吗？”顾骁问她。
“上午冯姨打电话来，说收到了节礼，还说悦悦和周行之在家帮着干活，轻省多了。半下午的时候，爸打来电话，跟顾昭说了会儿话。听声音挺高兴，说家里人都齐了，就差我们。”
南知意把椅子挪了挪，离他更近了点，两人的膝盖碰到一起。
她神神秘秘地说，“我感觉爸有话想跟我说...没说出来...”
顾骁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又飘向儿子的方向，停顿片刻才说：“爸也给我打电话了。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南知意蹙眉：“讨厌，又卖关子。”
顾骁放下筷子，认真回答：“媳妇，没卖关子。想着晚点说也一样。”
“你现在不说，今晚就别想进屋睡觉了。我要把你锁在门外。”南知意故意板起脸，手指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顾骁被她戳得笑起来，“行行行，”他妥协似的叹了口气，“爸就是人老了，想得多。”
他看了眼正在研究坦克模型的儿子，确认孩子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才继续轻声道，“他跟我提了，想把他自己那点体己……留给顾昭。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南知意怔了怔。
她没想到是这个。
顾司令这些年虽然退下来了，但早年的积蓄、还有些老物件，一直是笔糊涂账。
她沉吟着，叹了口气：“这是爸的心意，可是，如果给顾昭...如果…被哥嫂知道，怕是会有想法...”
“所以爸先跟我们通个气。”顾骁伸手，将她一缕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事等我回去，再跟爸细说。怎么处理更妥当，得商量。你别多想，也别有负担。”
他的触碰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还好……”南知意舒了口气，肩膀松懈下来，“不是别的什么大事。刚才爸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吓我一跳。”
“嗯，真没什么大事。爸就是怕直接跟你说，让你为难。”
顾骁这会也吃完饭，开始收拾饭盒。南知意上前帮忙。
收拾妥当，顾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五十了。
他拎起布包递给南知意，催促道：“快带昭昭回去吧，春晚该开始了。说是第一次直播，错过开头可惜。”
南知意也好奇。
报纸上宣传了很久，说是新鲜形式，现场直播，还能电话点播。她点点头，招呼儿子：“顾昭，我们回家了。”
顾昭跑过来，拉住妈妈的手，又仰头看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得很晚。你们看完电视就早些睡觉，不用等。”
顾骁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袋东西，塞进顾昭外套口袋，“路上看见小卖部还开着，买了点摔炮。明天早上，跟虎子他们一起放。”
顾昭用力点头：“嗯！谢谢爸爸！”他把摔炮放进口袋，小心捂住。
一家三口走到办公室门口。
顾骁给南知意整了整围巾，“路上滑，走慢点。”
“知道了。”南知意应着，牵着儿子转身。又回头凑近，用气音说：“我等你回家。”
顾骁也用气音轻声回：“好。”
他一直望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南知意的大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顾昭的红围巾一跳一跳的。
走到楼梯拐角时，顾昭突然回头，举起小手挥了挥。
顾骁也抬手挥了一下。
他在走廊站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退回办公室，合上门。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桌上那些待批阅的文件，似乎都比刚才更沉了些。
他走回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昏黄的路灯光晕里，细雪纷飞。
两个身影正穿过院子，小的那个似乎蹦跳了一下，差点滑倒，被大的那个手忙脚乱地拉住。
隐约有笑声被风送上来，很轻，很快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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