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不咸不淡

傍晚时分，吉普车终于驶入建安军区大院。

南知意望着窗外熟悉又略添新旧的景致，轻轻舒了口气。

后座上蔫了吧唧的顾昭也精神起来，“妈妈，到了？！”

“嗯，”南知意摸摸他的后脑勺，“马上就能见到爷爷和小叔叔了。”

顾昭趴到车窗边，等车子刚在顾家小楼前停稳，他第一个跳下车。

几乎同时，顾彦只穿着一件灰色毛衣迎了出来，人似乎比上次见时清瘦了些。

“小叔！！”顾昭冲过去，一头扎进顾彦怀里，“我超级超级超级想你！”

顾彦大笑着，一把将他抱起来，还往上掂了掂：“嚯，沉了！小叔叔也想你啊，给你带了好东西，在你爸妈房间，等会儿去看。”

顾昭立刻搂紧了他的脖子，“好！”

南知意下了车，看到顾彦穿得如此单薄，不禁道：“穿这么少，快带昭昭先进屋去，别都站风口。”

后备箱旁的顾骁没说话，只扫了弟弟一眼，眼神里的不赞同显而易见。

顾彦笑了笑，放下顾昭：“行，听嫂子的。”他转身帮着从后备箱拎出个旅行袋，“我拿点东西，一起进。”

“我也帮忙！”顾昭有样学样，想要去搬东西。

这时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迎了出来。

大哥顾卫国、大嫂李秀琴，四哥顾为民、四嫂王娟，还有顾勇顾猛，都走出院门。

顾卫国声音洪亮：“可算到了！来来，东西我们来搬。”

南知意轻轻推了推顾昭：“顾昭，跟小叔叔先进去。”

顾昭会意，拉着顾彦的手就往屋里钻，顾彦也就势被他拉进屋。

南知意和顾骁则留在门口，与兄嫂简单寒暄了几句。人多力量大，大大小小的行李礼品，一趟就被搬进屋。

客厅里，顾司令坐在沙发上，囡囡，三姐家的双胞胎女儿和小儿子，还有二哥家略显拘谨的顾刚、顾强，都在盯着电视里热闹的节目。

顾昭已经站在爷爷面前，正认真地跟爷爷说着什么旅途见闻。顾彦松松垮垮地靠在沙发后背上，嘴角噙着笑，看着这一老一小。

南知意和顾骁走到沙发前：“爸，我们回来了。”

顾司令连声说：“好，好，路上辛苦。”

南知意和顾骁又跟几个哥嫂寒暄两句。

厨房里的张秀芬，卧室里的顾建军，听了半天的动静，这才走到客厅来。

老二夫妻俩扯着嘴角：“五弟，五弟妹。”

南知意和顾骁礼貌回应：“二哥二嫂。”

不咸不淡地寒暄过后，南知意便和顾骁一起，将带回的礼物拿出来分送。顾昭也积极地帮忙，把属于哥哥姐姐弟弟的那份递过去。

“一点心意，哥哥嫂嫂们，别嫌弃。”

顾骁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给在场的孩子们一一补上压岁钱。

客厅里一时充满了孩子们拆看礼物的惊喜声、道谢声，大人们的寒暄说笑声，电视里的节目声反倒成了背景音。

南知意觑了个空，转身进了厨房。

吴妈正和帮佣何姐在灶台边忙碌，蒸汽缭绕，香气扑鼻。

南知意凑到吴妈身边，“吴妈，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等会儿你下班前，我给你拿过来。”

吴妈笑得慈爱：“你呀，总惦记着我。”

“我想着你还不是应该的？”南知意眉眼弯了弯，又转向旁边的何姐，“何姐，也给你带了一份，一点小东西。”

何姐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五太太，您太客气了。”

南知意四下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吴妈您吩咐。”

吴妈这才抬头，用沾着水的手背轻轻推了她一下：“歇着去，都备得差不多了，这儿不用你。”

说着，从旁边盘子里拈了两块切好的、晶莹剔透的肉皮冻，塞到她手里，“去，尝尝味儿。”

南知意拗不过，只好接过，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环顾厨房，确实井井有条，便不再添乱。

回到客厅里，沙发边，餐桌旁，都是人声笑语。

顾骁和顾彦站在靠近阳台的窗边，低声说着什么，两人脸色平静，姿态放松。

南知意没去打扰，提起行李，准备先上楼归置。

李秀琴和王娟看见了，一起走过来帮忙。

南知意也没推辞。

经过客厅时，她注意到二嫂张秀芬坐在单人沙发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们三人，眼神有些空。

南知意对她颔首示意，张秀芬也微微点点头，随即又垂下眼。

三个妯娌上了楼，回到顾骁房间。房间提前打扫过，干净整洁，一大一小两张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

放下行李，李秀琴和王娟却没有立刻离开。

王娟性子爽朗，直接开口：“看见楼下那位没？跟全家都欠了他们似的，整天拉着个脸。大过年的，看着就堵心。”

南知意能想象，以二哥顾建军和二嫂张秀芬的性子，经历过前些年那些事，如今调回来，心里恐怕也是百味杂陈，难展欢颜。沉默和低气压，几乎是必然的。

李秀琴扯扯王娟的袖子，“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他们…也不容易。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计较，啊？”

王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甚至不太淑女地翻个白眼：“他们真拿自己当一家人，还是欠钱不用还的那种‘一家人’！”

她胸口微微起伏着。

她丈夫顾为民之前借给老二那笔钱，到现在提都不提。后来陆陆续续，看他们困难，又寄过几次。可一直就这样没影了。每次问顾为民，他就期期艾艾，不敢回应。

王娟真是每次想到都觉得心口疼，她用手按了按胸前，脸色很不好看：“都调回来了，工作安排了，房子也住了，可这账……哼。”

李秀琴叹了口气，拍拍王娟的背，她跟顾卫国，也因为借钱的事，吵过好几次。

但兄弟间的经济账，夹杂着过往的恩怨和如今的处境，成了一团难解的乱麻。

对此，南知意不便多言，只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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