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噬荒之秘

那只从石堆中探出的手，焦黑、破损，甚至能看到扭曲的指骨，但它坚定地扒开压在身上的石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哗啦——”

厉寻从废墟中挣扎而出，浑身浴血，衣衫几乎成了布条，无数伤口狰狞可怖，尤其是胸口和右臂，焦黑与皮肉翻卷交织，看上去凄惨无比。但他站得很稳，那双眼睛在沾染了血污和灰尘的脸上，亮得如同鬼火。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伤势，带来钻心的痛楚，但他却在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那新生的、灰白色的能量虽然微弱，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游走在千疮百孔的经脉中，所过之处，冰冷荒力与灼热净焰残留的冲突被缓缓抚平，伤势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更重要的是，他对荒力的掌控，似乎更加得心应手了。

“净世明焰……果然是大补之物，虽然……差点补过头。”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环顾四周，姜璃早已离去，只留下遍地狼藉和仍在燃烧的白色火焰。这些火焰失去了主人的持续支撑，威力大减，但依旧在顽固地净化着接触到的一切。

厉寻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散落的、较小的白色火苗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踉跄着走到一簇巴掌大小的白色火苗前，蹲下身，伸出那只伤势稍轻的左手。他没有直接用手去触碰，而是运转体内那微弱的灰白能量，覆盖在指尖，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簇火苗。

“嗤……”

接触的瞬间，依旧有轻微的灼烧感和排斥感传来，但远比之前直接用手抓取时要轻微得多！那灰白能量如同一个缓冲层，又像是一个翻译官，使得原本激烈对抗的两种力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暂时的平衡。

他屏住呼吸，全力催动噬荒神通，但这一次，并非粗暴地吞噬，而是以一种更精细的、引导的方式，通过那层灰白能量作为媒介，一丝丝地抽取、剥离那白色火苗中的净化之力，然后引入体内。

过程依旧痛苦，如同细小的银针在经脉中穿刺，但完全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引入体内的净焰之力，大部分依旧与荒力相互湮灭，但在那灰白能量的调和与丹田吞噬漩涡的强力压缩下，湮灭过程中产生的精纯能量，以及新生的灰白能量，比例明显增加了！

“有效！”厉寻眼中闪过狂喜。他找到了安全“进食”这种相克力量的方法！虽然效率远不如直接吞噬荒源，但这代表了一条全新的、潜力无限的进化之路！

他如法炮制，将周围散落的、较小的净世明焰残焰一一“品尝”、吸收。随着一丝丝净焰之力被炼化，他体内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甚至开始缓慢愈合，那新生的灰白能量也壮大了少许。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状态恢复了不少，至少有了行动和自保之力。他不敢在此久留，姜璃离去，很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麻烦即将到来。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更多的“食物”！

凭借着对“荒”力的敏锐感知，厉寻朝着归墟宗遗址深处，那股最浓郁、最精纯的荒源所在方向走去。

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建筑废墟呈现出一种被融化的扭曲感，地面覆盖的黑色苔藓变得厚实而黏腻，甚至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朽甜腻气息，寻常修士在此，恐怕不需片刻就会被侵蚀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但厉寻却如同回到了水中的鱼，每一次呼吸，空气中弥漫的微弱荒力都让他感到舒适。他甚至能感觉到，深处那股庞大的荒源，对他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终于，他来到了目的地——归墟宗的后山禁地，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边缘。天坑内部漆黑一片，浓郁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其中隐隐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各种扭曲怪异的嘶吼。这里，就是“荒潮”爆发的源头，也是归墟宗镇压了数百年、最终却反噬其身的远古“荒穴”！

站在坑边，那精纯而庞大的荒力几乎凝成实质，让厉寻浑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但同时，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警告也在疯狂示警——下面，有极其恐怖的存在！

厉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他没有贸然跳下去，而是盘膝坐在坑边，全力运转噬荒神通。

【噬荒神通·吞纳】！

他周身毛孔张开，如同无数个微小的漩涡，开始疯狂吞吸从天坑中弥漫出的精纯荒力！这比吞噬外界的残渣和低级荒孽，效率高了何止十倍！

磅礴的、冰冷而暴戾的荒力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灌入他的体内。经脉传来胀痛感，丹田内的吞噬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膨胀，将其炼化、提纯，转化为他自身的力量。

他的修为，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提升！炼气二层、三层……几乎没有任何瓶颈！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飞速提升的快感中时，异变陡生！

一段混乱、破碎、充满了无尽怨恨与疯狂杀戮欲望的意念碎片，夹杂在精纯的荒力洪流中，猛地冲入了他的意识！

“杀！杀光一切生灵！”

“灵性……美味的灵性……”

“归墟老儿……镇压我数百年……死！”

“饿……好饿……吃掉所有……”

无数嘈杂的嘶吼、疯狂的呓语，如同钢针般刺入他的脑海！厉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吞纳的过程险些中断！

他立刻意识到，这精纯的荒力中，竟然蕴含着远古时期被镇压在此的“荒”之本源的残留意识！虽然破碎不堪，但其本质的疯狂与暴戾，足以冲击、污染任何试图吞噬它的生灵的心智！

“想影响我？凭这些破碎的杂念？”厉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催动丹田内的吞噬漩涡，不仅吞噬荒力，更开始吞噬、磨灭那些冲入脑海的混乱意念！

这是一个更加凶险的过程。他的意识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随时可能被那无尽的疯狂与怨恨淹没。但他的意志，历经宗门覆灭、生死挣扎，早已坚韧如铁。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混乱意念被吞噬漩涡磨灭，厉寻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周身气息澎湃，赫然已经稳定在了炼气四层！

不仅如此，在磨灭那些混乱意念的过程中，他并非全无收获。一些破碎的画面和信息，被他强行捕捉、理解。

他“看”到了模糊的远古景象，看到了归墟宗的先祖们，以莫大神通和牺牲，将一团遮天蔽日的灰影封印于此……他感受到了那“荒”之本源对灵性近乎本能的贪婪与憎恶……他也隐约感知到，在这天坑的最深处，除了那被封印磨灭得只剩本能的荒源，似乎还残留着别的东西……某种与归墟宗传承相关，却又被荒力  deeply  污染的东西……

而且，他感觉到，自己吞噬了那些残留意识后，对于“荒”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层。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这片废墟之外，更遥远的地方，存在着一些与这坑底荒源同源，但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呼唤”？

厉寻站起身，俯瞰着下方翻涌的黑雾，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也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也更加……“美味”。

他转身，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天坑边缘。修为提升和获取的信息已经足够，现在，他需要消化，并且……去验证一下那些遥远的“呼唤”。

当他回到外围废墟时，敏锐地察觉到，远处天际，有几道强弱不一的气息，正在小心翼翼地朝着归墟宗遗址靠近。

“看来，这里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一些‘邻居’。”厉寻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狩猎般的冷光。

“正好，拿你们……试试我新得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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