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细碎的光斑。
翌日，姜若浅直睡到巳时，才悠悠转醒。
盥洗过后，她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执起银匙，小口啜着参苓粥。
晨光透过雕花棂格，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正静默间，听到廊下传来宫人问安之声，是裴煜来了。
她捏着银匙的指尖微顿，抬眼望向屏风那侧。
裴煜一身玄色银线绣龙纹常服，负手徐步走入。
见她手执汤匙，他眉眼间漾开温然笑意，声音也放得轻缓：“浅浅在用些什么？”
“是参苓粥。”她轻声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向他身后。
他身后跟着两名女子，打扮似寻常世家闺阁女子。
裴煜落座后，声音沉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向娴妃请安。”
二人闻声上前，敛衽为礼，齐声道：“参见娴妃娘娘。”
姜若浅持匙不动，目光在二人身上静静流转。她常在京中各世家宴间行走，各府闺秀纵不相熟，也总有几分面熟。
眼前这两人，却面生的很。
她不由抬眼望向裴煜。
裴煜却只淡淡吩咐道：“你们自己跟娴妃介绍。”
右侧的女子身着草绿襦裙，上襦是浅绿素锦，下系绿白相间百褶裙，裙幅间暗缠枝纹若隐若现。
青丝绾得整齐，只斜簪一枚素玉钗并几朵小簪花。
她声如清玉，脆生生道：“臣女乙九给娴妃娘娘请安。”
“乙九？”姜若浅微讶，“这是你的闺名？”
裴煜接过宫人奉上的茶盏，缓声解释：“她是朕的暗卫。暗卫皆无名字，只以编号称谓。”
另一女子则身着粉紫晕染抹胸，外罩一件极轻薄的白色团花龟背纹纱罗大袖衫。
乌发半挽，松松结起，鬓边一支碧玺莲花簪，瓣色娇嫩，似含朝露。
她姿容明媚，眉梢眼角蕴着一段慵懒风致，音色也软糯：“臣女南星，家父曾是陛下麾下军医。”
裴煜伸手越过几案，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朕选这两个人出来，予她们一个虚名位份。一来应付他人，另则，她们一个会武功，一个精通医术，可在关键时候保护你。待到后面大局已定，朕便让她二人假死出宫。”
姜若浅有些意外。
他竟真未曾动过选妃的念头。
入宫的女子需要身份够才足以入宫，姜若浅柔声问：“陛下需要为乙九重新安排一个身份吧？”
裴煜微颔首：“她现在身份是虎威将军的幼女。”
乙九从小习武的缘由，身姿挺拔，步履间自带劲爽之气，与世家娘的袅绕柔软不同，说是将军之女很合适。
而且姜若浅知晓虎卫军在边关，他家的姑娘京中无人认识：“这个身份很合适。”
裴煜凤眸含笑凝视着她：“嗯，虎卫将军姓李，便由浅浅为乙九改个名字吧。”
姜若浅盈盈一笑，目光掠过乙九清秀的面容和那双澄澈的眼眸，心中已有计较：“‘人间有味是清欢’。李清欢，如何？”
乙九很满意这个名字，展颜一笑，利落行礼：“清欢谢娘娘赐名。”
裴煜满意点头：“甚好。至于她们的位份，便由浅浅定夺。”
姜若浅沉吟片刻：“乙九既为虎卫将军之女，封贵嫔可好？”
见裴煜应允，她又转向南星，略感为难：“南姑娘家世所限，封美人是否更为合宜？”
册封她们本就是权宜之计，姜若浅的考量已极周全，裴煜自然无异议。
他转向二人，神色肃然，沉声吩咐：“往后你二人皆听娴妃安排。稍后朕即下旨册封，且先退下吧。”
待二人退下，裴煜唇角微微上扬，抬手抚上她细腻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的脸颊，带着一丝戏谑：“爱妃，朕新选的这两个妃子如何？”
姜若浅嗔了他一眼：“很好，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温柔婉约，臣妾都很喜欢。”
裴煜笑着起身到她身侧，随着她半躺靠在软枕，把她纳入怀中：“浅浅满意便好。”
姜若浅抬头，故意朝他轻轻眨了眨眼。
裴煜压着眸子看她，声音压低问：“还痛吗？”
怎突然来这么一句，姜若浅微微嘟起红唇。
裴煜不声音不疾不徐：“不是你抱怨朕用的力气太大。”
姜若浅嗔了他一眼：“不痛，不过腰还酸呢。”
裴煜的手绕到她身后，手指弓起，给她按揉：“这样的力道合适吗？”
“嗯，”姜若浅在她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陛下，没有什么要说的？”
裴煜眉头蹙起，神情多了几分认真：“说什么？”
姜若浅又朝他眨了眨眼。
裴煜一脸疑惑：“？”
姜若浅手指朝他胸口用力点了点：“陛下，没看到吗，臣妾眼睫上涂的粉里掺了螺粉。”
裴煜仔细盯着她的眼睛，还是很迟钝的样子：“怎么了？”
姜若浅微微挑眉：“眨眼睛的时候会闪，陛下没有看出来？”
裴煜点头：“是，朕看到了。”
姜若浅微微张嘴，不知该怎么说了。
从他怀里爬出去，站在地上：“陛下，没有觉得臣妾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冰鲛绡齐腰褶裙，颜色清透如水，裙幅层叠，这件宫裙也是用螺粉染过，行走时如碧波荡漾。
今日的发髻也是精心作朝云近香髻，发髻间最夺目的是一支累丝镶青金石的鸾鸟步摇，并排插着两把精致的玳瑁梳蓖。
裴煜坐起身，乌眸落在她的身上，神色漠然。
姜若浅为了更好的展示，玉臂舒展，轻点足尖，做了几个好看的舞姿。
裴煜凤眸撩起笑：“浅浅是要为朕跳舞。”
姜若浅有些无力的垂下手臂，小声喃喃：“都说男子与女子久了，便对其麻木了，你穿什么，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个样。”
裴煜看出她不愉，朝她摊开手掌：“浅浅，跟朕说怎么了？”
姜若浅走过去，抿了一下唇：“陛下是厌弃了臣妾？”
裴煜双手握住她的胳膊，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一番操作，是什么意思：“浅浅，今日精心装扮是为了朕？”
姜若浅唇瓣半张，是昨日内务司送来这件宫裙，她得了灵感，当即让胭脂寻来色彩艳丽的贝壳，研磨成细粉掺入平时用的脂粉里。
女子穿上好看的衣裳，自然希望能在夫君眼里看到惊艳。
可裴煜跟平时一般，她才刻意提醒。
裴煜轻轻一拽，把人拽腿上坐下，轻揽住俯首，声音擦过她的脸颊：“朕，厌弃没有厌弃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他便拉住她的手。
按在……
姜若浅感觉手心被灼了一下。
想往回挣。
裴煜闷笑着，胸腔随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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