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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黑瞎子的故事(一)


随后,画面猛地一抖。

破败的驿站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红色的纱幔层层叠叠,无风自动。

“这…这是哪儿?!”

“我们怎么到这儿了?刚才不是在驿站里吗?”

“我们可能是掉入了某个幻境,这可能是过去的影像重现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换太过诡异。

他们试图看清周围,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纱幔深处吸引——那里,隐约趴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身影,一动不动。

“谁……谁在那里?”

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接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你…来…了…”

声音刚落,那些静止的红纱猛地剧烈翻涌起来,紧接着,一阵癫狂、尖利的女声大笑响彻整个空间。

下一秒,趴在深处的那个红影不见了。

再出现时,她已经紧贴在了吴协的眼前!

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只有眼白,空洞洞地,死死地盯着吴协!

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呼吸几乎喷到吴协脸上。

“你…来…了…”

……

吴协猛地惊醒,心脏还在咚咚直跳。

眼前没有红衣女鬼,只有跳动的火光,映着几张熟悉的脸。

他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歪着身子,头靠在了张翎的肩膀上。

“哟,醒了?”黑瞎子戏谑的声音传来,“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好,倒头就睡。瞎子我羡慕啊,还没靠过哑巴的肩膀呢,你倒好,都两回了。”

吴协脸一热,赶紧坐直身体,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张翎。张翎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火堆。

“我……我睡了多久?”吴协揉了揉额角,梦里那只有眼白的眼睛还清晰得吓人。

“没多久,”王硕凑过来,“咱们刚把这堆火生起来,你就歪妹子身上睡着了。咋了,做噩梦了?”

吴协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急忙问:“你们进来后,没遇到什么怪事吗?比如墙上会动的画?或者听到指甲刮墙的声音?”

王硕一脸莫名其妙:“啥画?啥声音?天真你睡迷糊了吧?啥动静也没有啊。咱们一进来,你坐那儿没一会儿,就歪着妹子身上睡着了,叫都叫不醒,睡得可沉了”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表示没发现异常。

吴协愣住了,刚才那个红衣女子……真的是梦?

黑瞎子看着吴协惊魂未定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火光映照在他的墨镜上,反射出跳跃的火光,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他慢悠悠地开口:“这地方,这氛围,黑灯瞎火,风雪交加,围炉夜话,是不是挺适合讲个故事?”

“讲故事?”吴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瞎子,你有病吧!我们现在是在国运游戏的禁地里,你还有心思讲故事?”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透露出同样的意思:

在这鬼地方讲故事?是不是太不把危险当回事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刷了起来:

【这黑眼镜心态是真稳啊!禁地当自家客厅了?】

【别人在求生,他在搞团建?】

【不过……我居然有点想听是怎么回事?】

【气氛都到这儿了,不讲一个确实可惜(狗头)】

黑瞎子对着吴协,语气带着点意味深长:

“小子,别急着拒绝。相信我,我这个故事,你会想听下去的。”

吴协看着他难得正经一点的表情,心里一动,黑瞎子要讲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故事。

其他人也迅速安静下来,连弹幕的滚动都慢了许多,所有人都屏息等着他开口。

黑瞎子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了下去,火光照着他半明半暗的脸:

“话说,在百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在一个阳光还算暖和的冬日,降生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

“那孩子,听说生得挺好,不哭不闹,就睁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人。”

“可惜,没几天好日子。不知道哪儿走漏的风声,让一个……一个规矩比天还大的家族知道了。”

“他们来了人,不多,就三五个,穿着一样的黑衣服,脸板得像块铁。”

“他们说,那孩子血脉‘正’,是块好料,不能流落在外,野了性子。”

“于是,他们就这么……把那孩子从她娘怀里……抱走了。”

黑瞎子拨弄火堆的树枝微微顿了一下,

“那当娘的,哭断了肠子也没用,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孩子的襁褓都没摸热乎。”

“后来呢?”周梦忍不住轻声问,眼里已带了不忍。

“后来?”黑瞎子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

“后来她那爹,听说也是那家族里的人,不知怎么得了信,从外面赶了回去。”

“他大概是想争一争,想把孩子要回来,或者……至少让他媳妇看上一眼。”

他停了停,火堆噼啪响了一声。

“结果?嘿,家族说他私通外族,坏了规矩,是大忌。没等见到孩子面,就被……处置了。”

“处置了?”王硕愣愣地重复了一句。

“嗯,处置了。”黑瞎子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就这么着,几天功夫,那孩子,爹没了,娘……也跟没了差不多。”

驿站里一片死寂,只有柴火燃烧的轻微爆裂声。

“那……那位母亲呢?”吴协的声音有些发干,“她后来……怎么样了?”

黑瞎子拿起那根树枝,慢悠悠地继续拨着火堆。

“那当娘的,也是个死心眼的。身子稍微好了点,就一次次往那家族的地界跑。”

“她进不去那高门大院,就跪在外头。冰天雪地里也跪,烈日当头也跪。”

“不说话,也不闹,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望着那扇永远也不会为她打开的门。”

“她……她就只是想看看她的孩子啊……”陈雪喃喃道。

“是啊,就想看看。”黑瞎子语气没什么变化,“一次,两次……多少次了?谁记得清。后来……她就不来了。”

“那她……她见到了吗?”阿吉忍不住追问。

黑瞎子抬起眼皮,墨镜扫过众人写满期盼和紧张的脸,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反正,她再也没出现过。许是心死了,许是……人也没了。”

“这世道,一个女人罢了,消失也就消失了……毕竟,也没人在乎她来不来,跪不跪。”

他没明说,但那未尽之语像冰水一样浇在每个人心头。

吴协觉得喉咙堵得难受:“那……那个小女孩呢?她……她后来怎么样了?”

黑瞎子却把树枝往火堆里一扔,似乎往张翎那儿扫了一眼,随即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语气瞬间又变回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后来?后来啊……嘿,时候不早了,困了困了,这故事太长,留着下次吧。”

“黑眼镜!你!”吴协急了,这讲到最关键的地方断了,简直要人命。

王硕也抓耳挠腮:“别啊老黑!你这不上不下的,胖爷我今晚还睡不睡了!”

无论吴协和王硕怎么追问,黑瞎子只是打着哈欠,靠在墙边,闭上眼睛,一副“老子睡了别吵”的架势。

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炸了:

【我靠!断章狗!生孩子没屁眼!(愤怒)】

【怎么讲到最关键的地方没了!那小女孩到底怎么样了?!】

【这故事听得我心里堵得慌……太惨了,那对父母和孩子……】

【等等!这故事里的黑衣家族,抢孩子……怎么那么像之前幻影里看到的?!】

【黑瞎子是不是在影射什么?!】

【我说他怎么突然要讲故事……这故事听得人难受,又无能为力……】

驿站内,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像是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火光跳跃,映着一张张神色复杂的脸。

黑瞎子那平淡叙述里透出的巨大悲伤,和命运的无情,让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的吴协都觉得,之前的惊吓,远不及此刻心头的沉闷。

而那故事中未曾明言的结局,如同窗外呜咽的风雪,缠绕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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