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罗婉清 献身
李达和池重见状，识趣地拱手告辞：“将军，那我们先去清点麾下弟兄的情况，您和林督头谈。”
周猛摆了摆手，待两人离开，帐内便只剩他与林越，连帐外的亲兵都被悄悄遣远了些。
周猛示意林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小子，不瞒你说，野狼谷和罗城这一战，你立了头功，但也招了不少眼。”
他指了指案上的一份文书，“方才沙将军让人传了话，说要给你请功，按功劳算，至少能升个指挥使。”
林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周猛，没接话——他知道周猛特意单独留他，绝不会只说这些。
果然，周猛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但我跟沙将军说了，你更在意弟兄们的抚恤，对官位没那么急。”
他盯着林越的眼睛，“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越心里一明，放下茶杯，起身抱拳：“属下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义军里盯着功劳的人不少，我若一下子升得太高，不仅会招嫉，还会让上面觉得我野心重。”
“你倒是通透。”周猛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站起来拍了拍林越的肩膀，“我递文书时，就说你更想要赏赐和人，把升指挥使的事压一压，先升百夫长，你看如何？”
“多谢统领！”林越立刻躬身行礼。
他心里清楚，如今义军内部形势未明，太早冲到前面未必是好事。
更何况，沙将军看似温和，眼底的深沉却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如此安排，确实最好。
……
大营里，林越麾下的十几个亲兵正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劫后余生的畅快让气氛格外热烈。
见林越回来，众人都立刻起身。
“督头回来了……”
“来，督头这里坐！”
……
林越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战场上沉淀的爽朗：“都坐，以后咱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弟兄，没那么多规矩。”
他说着，也走到篝火旁坐下，随手拿起一块烤得油香四溢的肉，递给身旁一个胳膊缠着绷带的伤兵：“狗蛋，你伤的重，多吃点补补。”
狗蛋连忙接过来：“谢督头！这次如果没有督头你在前面替我挡了那一剑，我说不定都交代在野狼谷了。”
“说这些做什么。”林越笑了笑，自己也拿起一块肉，咬了一大口，“胜仗是大伙一起拼出来的，少了谁都不行。”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上满是暖意。李三举起酒囊，递给林越：“督头，这酒是从敌军营里缴获的，您尝尝！”
林越接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暖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抹了把嘴，看向众人：“这次罗城一战，弟兄们都立了功，后续的赏赐下来，我一分不少都给大伙分了。以后跟着我，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好！”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信服。
这些日子跟着林越，他们见识过他冲锋时的勇猛，也见过他体谅兵士，早把他当成了能托付性命的领头人。
坐在角落的罗婉清，默默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预想中的凶神恶煞，只有一群热血汉子围着火堆畅聊，林越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气，眉眼间竟带着几分温和。
她攥着裙摆的手悄悄松了些，心里那股紧绷的恐惧，也在这烟火气里淡了几分。
林越瞥见她站在一旁，便对身边的亲兵吩咐：“去！拿点干净的肉和饼过去，给她也垫垫肚子。”
亲兵立马应下，很快端来食物。
罗婉清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便走到离篝火稍远的地方，小口吃了起来。
篝火旁，众人依旧在聊着战场上的趣事，偶尔有人打趣林越得了个“漂亮姑娘”，林越也只是笑着骂一句“别瞎说”，没再多解释。
夜色渐深，营地里的笑声、谈声，混着篝火的噼啪声，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正吃喝间……
一队沙将军的亲卫抬着两个沉重的木箱，径直走到他们这堆人面前，引得周围的义军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为首的令兵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沙将军有令！督头林越，勇破野狼谷、奇袭罗城，先登有功，功居首位！特赏黄金五十两、美酒十坛！另，即刻起，晋升林越为百夫长，即刻上任！”
“哗——”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黄金五十两！百夫长！
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聚焦在林越身上，他麾下的亲兵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起身道贺：“恭喜百夫长！”
“恭喜恭喜！”
林越站起身，对着令兵抱拳谢恩。
加入义军便任教头，不久后，就是先锋军督头，首战便升百夫长——林越的名字，很快在整个义军里传开了。
也有人不解，觉得以林越的功劳，本该连升三级当指挥使，为何只升了百夫长。
对此，沙将军那边给出的说法是——林越自动请辞，愿要赏赐与女人。
这话让不少嫉妒林越的人松了口气，暗自骂他“目光短浅，有官不做，只图眼前好处”。
却没人知道，这正是林越想要的结果。
……
夜深了，营地里的喧闹渐渐散去。
林越谢绝了最后一波劝酒的亲兵，带着几分酒意，脚步稳实地走回了临时住处。
他让亲兵打了桶热水，在院中的矮棚下简单冲洗了一番，洗去满身的血污与酒气，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衣袍。
推门进屋时，屋内只点着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罗婉清正坐在床沿，一袭白袍，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根断裂的木刺。
听到开门声，罗婉清猛地抬头，像只受惊的鸟儿般往后缩了缩，攥着木刺的手又紧了几分，眼里满是警惕与慌乱。
林越脚步一顿，看着她这副戒备的模样，嘴角一勾，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
屋内安静，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还有罗婉清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越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紧绷的肩膀、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那根被攥得几乎要嵌进掌心的木刺。
半晌，他放下茶杯，紧盯着她开口：“罗姑娘，这木刺，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罗婉清身子一僵，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是啊，她能做什么？用这根木刺反抗？怕是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林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罗城已破，你父亲不知所踪，义军的规矩你该清楚——若是没被我留下，你现在要么被发卖给人牙子，要么被赏给营里的老兵为奴为婢，不管哪一种，下场都不会比现在好。”
他的话没有丝毫修饰，直白得像一把刀，戳破了罗婉清最后的侥幸。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攥着木刺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跟着我，”林越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笃定，“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吃穿用度不会少你的，等以后局势稳了，你想走，我也不拦着。”
罗婉清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她以为自己会被当作奴婢使唤，甚至会遭受更不堪的对待，却没想到林越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越迎上她的目光，嘴角上扬道：“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可以试试。现在，把那木刺扔了吧，别伤着自己。”
罗婉清看着他林越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刺，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咬着粉唇，小声道：“谢……谢林百夫长。
林越笑了笑，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从她掌心抽走那根木刺，随手丢在角落。
说完，他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到另一侧的床榻边——这屋子本就简陋，只摆了一张大床，他掀开薄被躺了进去，背对着罗婉清，很快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像是真的累极了睡熟了。
罗婉清坐在床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从被他“选中”的屈辱，到见他分赏给弟兄的坦荡，再到此刻他刻意保持的距离，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打破她对“匪军”的刻板印象。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整洁的衣衫，又想起——若是没有林越，她此刻或许早已落入更不堪的境地。
哪能坐在这里？
夜色渐深，屋内的油灯渐渐微弱，罗婉清攥着裙摆的手慢慢松开，眼神里的警惕褪去，多了几分复杂的决断。
她缓缓起身，走到床榻边，犹豫了片刻，轻轻掀开被角，小心翼翼地躺在林越身侧。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林越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转身。
罗婉清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温柔：“林百夫长……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还请百夫长……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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