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一觉睡的，错过了太多。
姜弥那轻描淡写间便将一颗坍缩中的小行星化为虚无的景象，所带来的震撼远不止于亲历的丹恒、瓦尔特和三月七。
星穹列车观测室内，姬子手中那杯醇香的咖啡已然悬停在半空，忘了送入唇边。她那从容优雅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失态的极致震惊！
全息屏幕上那代表着小行星的庞大质量信号和恐怖引力读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擦除，归零的曲线冰冷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匪夷所思。
“帕？！”列车长帕姆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帽子都歪了几分，它用力揉了揉大眼睛，看着外面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星空，又看了看内部监测姜弥生命体征。
之前被阿哈能量罩干扰，根本无法探测的姜弥生命体征，此刻已然清晰无比！
帕姆看着那高到无法理解的能级读数，小短手指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调：“消…消失了帕？！那么大一颗星星！他…他…他只是…握了一下手帕？！这怎么可能帕？！”
即便是见识过无数宇宙奇观的姬子和神秘非凡的帕姆，也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超越常识的力量。
举手投足，泯灭星辰！这已然超越了寻常令使的范畴！
这位刚刚苏醒的少年，究竟是什么存在？
星空中，丹恒内心的惊涛骇浪远比这冰冷的真空更加汹涌。他紧握着击云枪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身为持明龙尊转世，身负不朽龙力，又继承了仙舟对抗丰饶孽物的漫长记忆，丹恒自认对宇宙的力量体系有着深刻的认知。
但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理解！
丰饶与巡猎，两种绝对对立、互为死敌的命途神力，怎么可能如此“和谐”地共存于一人之身，并且都能被驱使到如此毁天灭地的程度？
这违背了宇宙最基本的法则！
丹恒看向姜弥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困惑，以及一丝更深沉的探究。
瓦尔特·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骇然。作为理之律者，他更能理解那种“抹除”现象背后所代表的、对物理法则的绝对支配力。
这位少年的危险等级，在他心中已提升至最高！
但与此同时，瓦尔特也迅速冷静下来。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位少年对列车组释放的是善意，甚至救了他们。与如此强大的存在为敌绝非明智之举，保持友好和谨慎是当前唯一的选择。
“哇！太…太厉害了！！！”与同伴们的复杂心绪不同，三月七的震惊纯粹而直接，转化为了巨大的兴奋和崇拜。
她飘到姜弥身边，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看到了宇宙中最神奇的景观，“你刚才那个！唰一下！星星就没啦！是怎么做到的呀？你也是令使吗？是哪位星神的令使呀？！”
“三月。”丹恒小心提醒一下三月七，虽然姜弥刚才出手救了他们，但贸然的询问这种信息，未免有些太过于唐突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三月七也反应的过来，连忙朝着姜弥道歉。
“无妨，侥幸得到了帝弓司命垂怜，偶得一丝神力罢了。”姜弥摆了摆手，这种事情根本无需刻意隐藏。刚才那强大的巡猎气息早已揭示了他巡猎令使的身份。
而姜弥自己，刚才在随手泯灭了小行星后，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那看似寻常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知道自己变强了，在那一千八百年的淬炼中变得无比强大，但具体强到什么地步，并无清晰概念。
这首次出手的效果，确实远超姜弥的预期。然而，当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金绿与青黑碰撞、撕裂星海的恐怖景象时，对于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也就释然了。与星神本体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姜弥收敛心绪，目光投向远处那艘温暖的、流淌着开拓之力的列车。右眼中那点青黑色的巡猎光芒微不可察地一闪。
下一刻，丹恒、瓦尔特、三月七只觉得周遭空间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偏折，仿佛一步跨过了无形的门槛，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等三人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然从冰冷的真空稳稳地站在了星穹列车温暖整洁的观景车厢内！
空间跨越！
这举重若轻的又一表现，让刚刚缓过神来的丹恒和瓦尔特心中又是一凛。
姜弥双脚踏实，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列车长帕姆和领航员姬子身上。
姜弥的记忆随着彻底清醒和感官的提升而不断变得清晰缜密，许多尘封的知识浮现出来。关于星穹列车，关于它穿梭星海的故事，关于那位神秘的列车长和每一任智慧的领航员…这些曾在仙舟古老卷帙中看到的零星记载，此刻变得生动起来。
姜弥微微颔首，姿态谦和而有礼，率先开口，声音清朗而温和：“冒昧打扰，在下姜弥，仙舟「苍城」人士。感谢各位方才的援手，以及此刻的收留。您二位想必就是这艘传奇列车的列车长阁下与领航员阁下？”
姜弥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因力量强大而产生的傲慢，反而带着一种对古老星穹列车本身及其守护者的尊重。
这番举动和言辞，让原本内心紧绷的姬子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强大的力量常见，但拥有如此力量却还能保持谦逊和礼貌的存在，则罕见得多。
结合姜弥刚才救援丹恒三人的行为，姬子几乎可以下意识地断定，这位神秘的少年令使姜弥，至少对星穹列车是抱有善意的。
姬子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微微回礼：“我是领航员姬子，这位是我们的列车长帕姆。姜弥先生言重了，该说感谢的是我们，若非您出手，这三位冒失的乘客恐怕就要遭遇不测了。星穹列车欢迎一切怀有善意的朋友。”她的话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并未因对方的年轻外貌而有丝毫怠慢。
帕姆也整理了一下帽子，挺起小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威严一些：“没…没错帕！感谢你救了丹恒乘客、三月七乘客和瓦尔特乘客帕！星穹列车欠你一个人情帕！”虽然语气努力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耳朵还是暴露了它的紧张和激动。
简单的问候之后，姜弥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现状。他直接切入主题，看向知识最为渊博的丹恒和见多识广的姬子与瓦尔特。
“请问，自「苍城」坠毁之后，至今已过去多少岁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丹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用他惯有的平静语调回答，但语气比平时更加郑重：“根据星际通用历法以及仙舟联盟的记录推算，仙舟「苍城」已经坠毁了…一千八百年左右。”
一千八百年……纵然已有预感，姜弥的心还是猛地一沉。如此漫长的时光，足以湮灭太多东西。
姜弥立刻追问，语气急切了几分：“那……「丰饶令使·倏忽」？祂现今在何处？仙舟「苍城」……可还有幸存者？那吞噬苍城的妖星「噬界罗睺」呢？仙舟联盟其他仙舟现况如何？”
这些问题如同连珠炮般问出，带着积压了一千八百年的仇恨与牵挂。
丹恒迅速翻阅着脑海中的智库资料，谨慎地回答：“令使「倏忽」行踪极为诡秘，最后一次有明确记载的现身也是在数个琥珀纪之前，数百年前在罗浮仙舟引起祸乱之后便如同蒸发，迄今为止，并没有确切的存亡消息。”
关于苍城，丹恒的语气变得更加低沉：“苍城仙舟……确已损毁。当时……幸存者百不存一。大部分随仙舟一同……而且由于那场灾难及后续的……神战余波，许多信息都已湮灭。”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条不起眼的信息，“不过，据罗浮云骑军的一些零星档案记载，当时数位将军同时抵达苍城救下了一些幸存者。似乎有几位幸存者其后曾在罗浮仙舟有过短暂停留，记录甚少，……之后也失去了踪迹，不知去向。”
“至于「噬界罗睺」，也与倏忽一样，许久未曾再现于星空。”瓦尔特·杨接口道：“那一战后，它似乎也受到了巡猎的重创，或是隐匿了起来。”
姬子补充了关于仙舟联盟的情况：“仙舟联盟的诸舰依旧航行于星海，执行着巡猎的使命。但由于星海广袤且各仙舟任务不同，其行踪并非总是固定。目前与外界联系较为频繁、位置相对明确的主要是「罗浮」与「曜青」仙舟，其余仙舟则多处于巡航或隐匿状态，踪迹难寻。”
听着众人的叙述，姜弥缓缓闭上眼睛，消化着这跨越千年的信息。
仇人不知所踪，故乡灰飞烟灭，故人零星散落……一种巨大的、时空错位般的茫然和沉重的失落感包裹了他。
直面星神碰撞的能量冲击，加上体内三种命途之力长达千年的冲突淬炼，虽然造就了他无敌的力量，却也让他错过了太多，苏醒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时代。
姬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姜弥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痛楚与信息闭塞的窘迫。她温和地开口：“姜弥先生，您沉睡千年，甫一苏醒，宇宙早已换了新颜。信息的滞后在所难免。星穹列车航行于诸界之间，与无数世界和文明建立联系，消息或许比许多单一势力更为灵通。”
她做出了一个诚挚的邀请：“如果您暂无明确的去处，不如暂且与列车同行？我们的下一站是「黑塔」空间站，那里是天才俱乐部#83「黑塔」女士的驻地，汇聚着来自各个世界的学者和庞大的知识库，更拥有一位智识令使的投影常驻。或许在那里，您能找到关于倏忽或者您其他故人更详细的线索。即便暂时没有，搭乘列车穿梭星海，本身也是获取信息的最佳途径之一。”
黑塔空间站？智识令使？
姜弥心中一动。博闻强记的仙舟典籍中，对「智识」星神及其令使的力量有着极高的评价，认为他们或许掌握着宇宙间最庞大的信息。这确实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姜弥看了一眼眼前的列车组，他们在他最茫然无措时给予了帮助和信息。暂时与他们同行，似乎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思考片刻后，姜弥睁开眼，眼中的迷茫已然被坚定取代。他对着姬子和帕姆，再次微微颔首。
“如此，便叨扰各位了。感谢你们的邀请，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旅程，以及……在黑塔空间站可能找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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