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是否有拯救自己的可能？

识海之中，思绪如电。在窥见绝灭姜弥那过度依赖毁灭本源、自身意志沦为脆弱通道的核心破绽后，两道清晰而截然不同的应对方案，几乎同时在姜弥脑海中瞬间成型，并进行了利弊的飞速权衡。

方案一，多元命途封印术式。

调动全部六种命途之力，以「存护」构筑坚不可摧的封印基石，「巡猎」赋予术式难以捕捉的极速与精准，「丰饶」提供持续运转的能量循环与修复，「欢愉」扭曲干扰绝灭姜弥的感知与力量稳定性，「同协」负责协调除毁灭外的五种力量，使其完美共鸣、增幅，最终由「记忆」精准定位其核心连接点，构筑一个复杂而强大的多元封印，将其暂时封镇。

这个方案的优势是优势相对稳妥，避免了直接引爆其不稳定核心可能带来的、波及范围难以预估的大毁灭。成功率高，基于对命途哲学的深刻理解与力量掌控，姜弥有极大把握完成。

但却是治标不治本。封印并非消灭，这个堕落的“自己”依然存在，如同一个定时炸弹，未来可能被更强大的存在释放，或是在漫长岁月中自行冲破封印。且维持强大封印本身也需要持续消耗心力。

方案二，人性唤醒与终极净化。

这个极其冒险！在抓住破绽、重创其毁灭能量结构的瞬间，不惜代价，将大量蕴含纯粹生机与守护信念的「丰饶」与「存护」之力，通过「记忆」权能强行构建的临时通道，直接灌注、冲击其被毁灭意志覆盖的核心深处。

目的是引发其体内被压制的三种原始命途之力与毁灭本源之间的剧烈冲突，制造极致的痛苦与混乱。

在这混乱的顶点，尝试以其同源的本质为引，短暂唤醒那被湮灭的人性意识碎片。

若能成功，将给予这个堕落的“自己”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属于“姜弥”的终结，而非作为毁灭傀儡的消亡。

这是对其存在本身的最后救赎，也是对“可能性”的一种另类守护——证明即便堕入最深沉的黑暗，一丝回归的本心仍有可能。

但同样的风险极高！过程极度痛苦，可能直接导致其核心崩溃，引发不可控的能量大爆炸。唤醒人性的成功率未知，甚至可能因其剧烈的排斥反应而反噬自身。需要精准到毫巅的控制力与莫大的勇气。

“封印……还是净化？”

“以力压之，固然稳妥……”

“但他走到这一步，并非完全出于本意……若有可能……”

姜弥的目光穿透能量激波，落在那疯狂咆哮的暗红色身影上，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掠过心头。他清楚地知道，若非自己经历了那些温暖的羁绊与关键的抉择，此刻站在那里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一种超越胜负的责任感，悄然滋生。

“我既有能力终结，是否……也应尝试给予救赎？哪怕希望渺茫？”

信念的天平，在电光石火间已然倾斜。

并非优柔寡断，而是对自身之“道”更深层次的践行——守护可能性，亦包括守护那堕入黑暗者，重新选择的微小可能！

决心既如磐石，姜弥不再有丝毫保留。

下一瞬间，整个β-7743宇宙的规则仿佛随之微微一滞。

姜弥缓缓闭上双眼，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那混沌初开般的核心。

“嗡——”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低沉的、源自宇宙弦动的共鸣，自他体内最深处响起。起初微不可闻，旋即以他为中心，化作席卷星海的磅礴律动！

姜弥周身的混沌原色光芒不再仅仅是环绕，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活物，沸腾、奔涌、向外疯狂扩张！

光芒所及，破碎的虚空被强行抚平，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在以星空为画布，泼洒着蕴含无限可能的原初之色。

这光芒并非无序弥漫，而是在一种至高意志的引导下，急速凝聚、塑形！

先是一只足以握住星辰的巨足在光芒中踏出，其落足之处，空间泛起实质般的涟漪，远方一颗流浪的死星被这无形的波动扫过，瞬间悄无声息地化为基本粒子流。

紧接着是巍峨如山岳的躯干，由流转不息的混沌光流构成，内部仿佛有亿万星系生灭的缩影，六种命途之力如同六条贯穿宇宙的星河，在其中奔涌、交织、共鸣，散发出一种凌驾于单一法则之上的、包容万象的浩瀚气息。

双臂伸展，臂膀上仿佛承载着文明的兴衰与生命的赞歌，头颅昂起，面容与姜弥别无二致，却带着一种俯瞰星海、见证纪元轮回的古老与威严。

最终，一尊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混沌法相，彻底屹立于虚空之中！

祂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附近一颗垂死的红巨星，在祂面前也仅仅如同掌中玩物。

祂的存在本身，就在重新定义着周遭的物理规则，光线的轨迹为之弯曲，引力的常数为之改变。

一种“万物皆有可能”、“希望永存”的宏大哲学意蕴，如同温暖而坚定的潮汐，以法相为中心，向着冰冷死寂的宇宙深空扩散开去。

这气息的质变与升华，已然触及了某个临界点。

而在姜弥召唤出混沌法相的一瞬间！

欢愉之域，阿哈那永不疲倦的癫狂笑声戛然而止，旋即爆发出更加刺耳、充满发现新玩具般兴奋的尖啸：“两个！一模一样！哈哈哈哈！成了神会不会也是两个？打！往死里打！让乐子再大一点！”

毁灭国度，纳努克那永恒燃烧着终末火焰的金色瞳孔，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这尊混沌法相的身影。

冰冷的意志中泛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涟漪——那是源于对“确定性”被打破的疑惑。祂亲手转化的兵器，为何会呈现出如此悖逆、却又同源的本质？

浮黎的意志依旧冰冷记录：“观测到高维信息扰动……‘绝灭大君-姜弥’毁灭能级与哲学凝聚度异常提升，与‘异数行者-姜弥’存在强关联性……”  祂捕捉到了绝灭姜弥的强化，却尚未完全解析这催化效应的根源。

面对这尊散发着令它本能憎恶的“可能性”气息的混沌巨神，绝灭姜弥发出了撕裂虚空的、绝非生物所能发出的咆哮！那是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音爆，所过之处，连空间的结构都仿佛在哀嚎中脆化、剥落！

他体内的毁灭之力，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海，彻底暴走！暗红色的光芒混合着被彻底污染、扭曲、只剩下破坏欲望的青黑、翠绿、炫彩光斑，如同溃烂的疮痍与污秽的血肉，从他体内疯狂喷涌而出！

这些能量并非有序凝聚，而是以一种极其暴戾、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堆砌、压缩、塑形！

骨骼由星辰的残骸与文明的墓碑熔铸！

肌肉由沸腾的毁灭能量与无尽的痛苦哀嚎编织！

皮肤是凝固的暗红血焰，燃烧着“万物终亡”的绝望信条。

一尊同样顶天立地、却充满了不稳定、扭曲与疯狂气息的暗红毁灭法相，在歇斯底里的咆哮中，挣扎着凝聚成形！

祂的形象狰狞而可怖，仿佛宇宙所有悲剧与终结的具象化。仅仅是其存在，就让远方数个星系的光谱集体向着代表死亡的红移疯狂偏移！

没有宣战，没有试探。

混沌法相率先动了！

祂仅仅是抬起一只巨掌，向前缓缓推去。这一掌，看似缓慢，却仿佛推动了整片星域的时空结构。

掌心中，混沌原色光芒流转，存护的壁垒化为掌纹，巡猎的极速引动星河，丰饶的生机如藤蔓缠绕，欢愉的变数闪烁不定，同协的力量将所有一切调和成一股完美的、代表着“生”与“可能”的洪流。

这一掌，仿佛在将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世界，硬生生地推向既定的终末！

毁灭法相则以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回应！

它发出一声撕裂耳膜的咆哮，巨大的、由毁灭能量构成的拳头，如同坠落的超新星核心，带着焚尽一切、否定一切的绝对意志，悍然迎上！

拳锋所过，空间不是扭曲，而是直接湮灭，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纯粹的虚无轨迹！

轰！！！！！！！！

第一次碰撞！

无法用任何凡世言语形容的巨响，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雷鸣！两道庞大到极致的身影之间，爆发出足以照亮数十个星系的光芒！

混沌与暗红的光芒疯狂交织、侵蚀、湮灭，形成一个不断膨胀的能量奇点！

恐怖的冲击波呈球状扩散，附近一片密集的小行星带，如同被投入火海的纸屑，瞬间气化消失！

更远处，几颗行星的地壳被整个掀起，岩浆如同鲜血般喷涌向太空！

混沌法相身形稳如磐石，掌势不变，那“可能性”的洪流顽强地向前推进，竟将毁灭法相拳锋上的暗红光芒逼得节节后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侵蚀声。

毁灭法相愤怒地咆哮，另一只巨爪撕裂空间，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抓向混沌法相的头颅。

混沌法相不闪不避，头颅上存护之光一闪，硬生生抗住这一爪，火星四溅，如同两颗金属星球在摩擦！同时，祂屈膝一撞，膝撞上蕴含着巡猎的穿透力，狠狠顶在毁灭法相的腹部！

“咚——！！！”

沉闷如击巨鼓的声响传遍星海。毁灭法相庞大的身躯剧烈后仰，腹部炸开一团混乱的能量光晕。

战斗彻底进入白热化！

两尊巨神在宇宙尺度上疯狂搏杀！

祂们的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踢击，都引动引力潮汐，撕裂空间壁垒。

祂们撞碎流浪的星云，踏过熄灭的恒星残骸。

祂们的身影在广袤的星空中闪烁、对撞，每一次交锋爆发的光芒，都短暂地成为了这片死寂宇宙中唯一的光源。

混沌法相的战斗方式充满智慧与变化，以存护硬撼，又以巡猎之速绕至侧翼猛击，时而引动欢愉之力制造幻影干扰，时而又以同协共鸣，将多种力量瞬间爆发。

而毁灭法相则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暴力，攻击大开大合，以伤换伤，甚至不惜撕裂自身的能量躯体来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完全不顾及自身的损耗。

然而，毁灭的哲学，终究在“可能性”的浩瀚与坚韧面前，显得过于单薄与绝望。

在一次精妙的配合中，混沌法相以欢愉幻影吸引注意，本体则以巡猎极速突进，蕴含着同协增幅与存护之重的巨掌，狠狠地印在了毁灭法相因过度攻击而露出的能量核心节点上！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在精神的层面炸开！

毁灭法相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周身狂暴的暗红光芒如同断电般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巨大的裂痕以其胸口为中心，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全身！

“吼——！！！”

它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纯粹毁灭欲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在一阵剧烈的能量坍缩中，轰然崩解！化作一场席卷大片星域的暗红色能量风暴，最终缓缓消散于虚无。

风暴散去，只留下被几道凝实的混沌原色锁链牢牢束缚在虚空中的、恢复了常人大小的绝灭姜弥。

他眼中的疯狂依旧，但气息已极度萎靡，周身的暗红能量如同风中残烛。

姜弥的混沌法相也随之缓缓消散，他本人一步踏出，来到绝灭姜弥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自己。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翠绿的丰饶生机与琥珀的存护信念开始汇聚，幽蓝的记忆之力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对方那被毁灭彻底玷污的核心。

他选择了那条更艰难、更危险的道路——净化与唤醒。

然而，就在那蕴含着生机与守护的光芒即将触及绝灭姜弥的额头时——

“且住。”

一个宏大、冰冷、仿佛由亿万时光沉淀而成的意志，如同宇宙本身的背景音，毫无感情地响起，清晰地传递到姜弥的意识深处。

是浮黎。

那一直静默的“记录者”，第一次发出了明确的、阻止性质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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